9.第九章

    齐天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淮安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拐角处。

    齐天想着第一次见面的那天是霜降，疲惫但是很有精气神的沈淮安匆匆走进他的生活，带着一身凉气。

    今天是大雪，瘦得皮包骨的沈淮安，不轻不重地踩在他最敏感的神经上，留了一串脚印。

    齐天特别想抱抱他，就像之前很多次那样。

    但是现在显然不合时宜，于是他想了想，截下了主编打算亲自送去总裁办公室的样刊和资料。

    齐天先是去洗手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然后找编辑借了根皮套把半长的头发扎起来。

    处理掉了裤子上粘的不知道哪来的白毛，挽好了堆着的衣领，蹲下身系紧了塞在鞋里的鞋带。

    对着镜子从头到脚地打量了自己一圈。确定看起来真的很帅，齐天抄起桌子上的一沓资料，走向沈淮安的办公室。

    还是没想起来敲门。

    沈淮安正坐在办公室里放空，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难得脑子里什么都没想。

    齐天一进来，就看见沈淮安窝在办公桌后的椅子上，像一只享受阳光的猫。

    沈淮安的精神看起来好了些，看见不太一样的齐天，恍然间想起来他们第一次在这个办公室见面，迟迟没松开的手，和齐天身上突然爆开的气场。

    齐天先是把资料放在沈淮安面前的桌子上，然后站在那里，盯着沈淮安翻看资料的手，和柔软的发梢。

    等沈淮安快要把那一沓材料翻阅完毕，齐天开口，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其事。

    “沈淮安，我有话对你说。”

    一个多月前的深夜，沈淮安坐到齐天的对面问他，“你是不是有话对我说。”那天齐天什么都没说。

    现在，齐天站在沈淮安的面前，声音低沉好听。

    “沈淮安，这段时间你瘦的太多了。”

    “我不说什么理解你，因为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感同身受这一说。”

    “但是看你这副模样我就是心里不得劲儿。”

    “一个月没见面我忍得下来。”

    “但是见了面我就突然不想再放你自己去面对那些糟心的事了。”

    沈淮安想要阻止他继续往下说，但又有点想听他接下来要说些什么。

    “沈淮安，我懒得再跟自己较劲。”

    “我也懒得再冠冕堂皇地找借口说要好好想一想。”

    “沈淮安，我想照顾你。”

    好像是奋力举起，却又落下的轻飘飘，沈淮安没想到齐天这一番煽情最后落到了一句，我想照顾你。

    沈淮安脸色苍白，嘴唇干裂，但是他笑了，“你自己看看你那猪窝，怎么照顾我。”

    齐天没说话，径直走过来，蹲在沈淮安身前抱住了他。

    “我可以这样抱着你。”

    沈淮安脑内一片空白，放空许久，心跳加速，回过神来后，他推开了齐天。

    身体还有些留恋暖暖的接触。

    “齐天，用不着你同情我。”

    “况且谁也不能因为感动过一辈子。”

    “我死不了，不用担心。”

    齐天蹲在原地，没什么表情，也没有动作。

    沈淮安低头看他，敏感地发觉了他的变化。

    就好像是从变身状态一点点解除的变形金刚，收了侵略性极强的气场，敛了严肃正经的眉目。整个人放松下来。

    齐天站起来，没对沈淮安的话做出任何解释。

    “你看，要是你跟谁在一起都已经没有爱情，那总该图点别的。”

    “要么图财，要么图色。”

    “你都已经这么有钱了。”

    “我这长相还不够你，沉迷一下美色的吗。”

    刚开口的时候，齐天心里还有点小纠结，但不知道为什么，被沈淮安推开的那一瞬间，他就铁了心地不想放弃。

    沈淮安窒息于齐天这不按常理出牌的骚操作，没能及时反应过来。

    齐天笑着附身揉了揉沈淮安的头，在他发间留下了一个轻柔的吻，转身离开。

    单身了27年的齐天，头一回春心萌动，就赶上了严冬。

    说不准哪天没精心呵护，就要冻死在凛冽的寒风里。

    没有恋爱经验的齐天不太敢轻举妄动。

    沈淮安在办公室一直呆到很晚，直到韩屹已经等急了直接杀到办公室里逮人。

    活动了一下冰冷得有点发僵的手脚，沈淮安下楼，自己走到公司门口，等着韩屹把车开过来。

    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齐天居然一直在等他。

    沈淮安第一次看见齐天抽烟。这时候他已经把头发重新散了下来，呼出的白气混杂着青烟散在空中，指尖明灭不定的火光映不出齐天的表情。

    这幅笃定了自己一下午就在考虑他的提议的样子真讨厌。

    “齐天，咱们一共见了几面，你就打了我两回。”

    “第二次我都以为我的命就要这么交代了。”

    “你怎么好意思说你想照顾我。”

    齐天扔了烟头，倏然靠过来，一手抓着沈淮安的双手把他按在墙上，一手板着沈淮安的下巴，强迫他看向自己。

    眼看着齐天一点点靠近，沈淮安挣扎不掉，反射性地闭上了眼睛。

    可齐天只是凑近沈淮安的耳朵，看着一点红晕渲染上整只耳朵，又蔓延到脸上，脖子上。

    齐天轻笑一声，“谁让你打不过我。”

    沈淮安猛地睁开眼睛，齐天随即放手。

    沈淮安抬手给了齐天一拳，齐天不躲不闪。

    “虽然你打不过我，但以后我不还手还不行吗。”

    沈淮安正在气头上，就听齐天又说了一句，“刚才你是不是在期待我会亲你呀。”

    沈淮安，“！”

    韩屹开车过来，看见沈淮安对着地上的一团看起来像是人形的东西拳打脚踢。

    他停了车，走过去一看，居然还真是个人。

    韩屹吓得赶紧拦腰抱住沈淮安，向后拉开，怕他下手没轻没重把人打出个好歹。

    沈淮安被拉开的时候还在用力蹬着腿想踹人，他一边挣扎一边喊破了音，“韩屹你放开我，今天我就要把他打死在这儿为民除害！”

    最后这俩字儿跑调跑得太离谱，韩屹一个没绷住笑出了声，手上也脱了力。沈淮安立刻冲了出去飞起一脚。

    虽然沈淮安难得这么有精神，让韩屹悬了很久的心稍稍落了实地，但是在大马路上公然斗殴，不是，公然殴别人，实在太不像话。

    最后韩屹累得通身是汗，终于把气喘吁吁的沈淮安拽到一边。

    齐天站起来，拍拍身上的脚印和满地打滚蹭上的灰，走到沈淮安身边。

    刚刚护好了头，脸上还干干净净，笑得像只萨摩耶，“安安宝贝儿，你消气了吗~”

    沈淮安听了之后轮起拳头就要接着打人，韩屹赶紧从沈淮安身后锁住他的两只手。

    齐天伸手把沈淮安捞进自己怀里，紧紧抱住。

    “不闹了嗷，气大伤身。”

    韩屹看着这一幕，已经再没有力气惊讶了，感叹着现在的gay真是又高又帅力气还不小，自己身为直男居然显得孱弱了一些。

    不过沈淮安一点面子都没给，推开齐天后，又赏了他一拳，转身上车，招呼韩屹赶紧走。

    齐天独自行走在冬夜的冷风中，有点垂头丧气。

    编辑部那些老女人的话果然不能轻易相信。

    明明耍帅了也不管用。

    壁咚也根本就不管用。

    哎不对，好像一开始有点管用。

    从什么时候开始画风不对的呢。

    他到底是在气他打不过我，还是气我没亲他。

    但是这么冒失地去亲人家不好吧，这样是不是发展有点太快了。

    沈淮安难道比较喜欢节奏快一点的？

    但是看他追乔观四年估计连手都没牵上的尿性。

    还是气他打不过我比较靠谱。

    想到这儿，齐天停下了脚步。

    根据他前段时间的认真学习，知道了攻和受的区别。

    乔观怎么看都应该是底下那个。

    所以。。

    完蛋！他跟沈淮安撞号了！

    从公司回家的路可以说是相当的远，齐天他火力再旺，走回家也早就冻透了。

    但是这一路上，身体的艰苦比不上他内心的波涛汹涌。

    虽说两攻相遇必有一受，但是齐天觉着沈淮安的病弱体质实在是不宜当攻。

    自己懒是懒了点，但是男人不能说不行。

    齐天觉得自己真是太有道理了。

    理出头绪之后，齐天感觉轻松不少，环顾了沈淮安口中的“猪窝”一圈，决定改变自己，就现在。

    在叠了两件衣服之后，齐天轻易地放弃了。

    算了，这些外在的东西都不要在意，一个人最重要的是内心。

    折腾了一天，齐天真是累得不行，一个宅男突然走了这么多的路，收拾了屋子，虽然半途而废。不过还想了这么多正经事儿，累身又累心。

    最后齐天给自己放了一缸热水，打算泡个热水澡。

    水汽蒸腾得齐天有点睁不开眼睛，热水又泡得过于舒服，不一会儿他就在浴缸里睡着了。

    最后齐天是被冻醒的。

    十一点多的时候，夜晚的凉气已经很足了。齐天草草地擦了擦身，头发还滴着水就钻进了被窝里，一觉睡到第二天傍晚。

    所以，他就顺理成章地感冒了。

    周六晚上和周日白天，除了有点嗓子不舒服，鼻塞，其他都还好。

    跟家里通电话的时候，家人嘱咐他吃点药，齐天还不屑地说，上次吃药是什么时候我都忘记了。

    但是到了周日晚上，可能是免疫系统与病毒之间的战争全面爆发，齐天觉得自己开始发烧，甚至烧得都有点神志不清，头痛得像是要炸裂开来一样。

    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醒过来的时候发现天还黑着，原本还好奇怎么就睡这么一会儿，看了时间，发现这一觉睡了一整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