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三章

    沈淮安从小就有点怕他大哥。

    虽然他大哥没打过他也没骂过他，但是他觉着在他哥面前，自己是透明的，他大哥那双桃花眼能看透一切。

    小时候偷吃的糖，初中暗恋的女孩子，高中学着耍酷抽烟，什么都瞒不过他大哥的眼睛。沈淮安知道，自己跟乔观的事儿，他大哥心里也明镜儿似的。

    沈淮安琢磨着怎么能再让自己不动声色一点，不一会儿车已经开到沈氏楼下了，韩屹跟着沈淮安一起下车，但他往车门上一靠，就点了根烟。

    “安安，你自己上去吧，别说兄弟不仗义，你知道你大哥给我留下不少童年阴影。”

    沈淮安独自走进公司，坐上电梯，一直到进到谷雨的办公室里还在纠结要不要跟他大哥提找人的事。

    但是事实证明他想太多了，一进门谷雨就拿出两个档案袋，问他，“你要找乔观还是齐天，齐天就是你绑错还揍你一顿那个。”

    “……哥。”

    谷雨示意沈淮安坐下，递给他一根烟，还顺手替他捏了爆珠。

    “你先看着，不着急。”

    沈淮安其实不太想在他哥的办公室看这些资料，但是既然他哥发话了，他就乖乖拆开看了起来。

    齐天的资料很简单，普通家庭，母亲是教师，父亲是个小职员。他本人是个漫画作者，每天除了拖稿无所事事，薄薄的几页纸甚至交代了齐天最喜欢泡面口味是酸辣牛肉面，讨厌穿运动鞋，喜欢猫但是由于懒得伺候所以不养，最长一次宅在家里的时间是72天。

    沈淮安怎么看都觉着这个叫齐天的人有猫腻，不然这么懒还天天吃泡面怎么能有那么大的劲儿啊。

    打开乔观的资料，沈淮安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哥，乔观跟贺瑞堂混在一起了？”

    谷雨淡淡地看了沈淮安一眼，“你可以把‘混’字去掉。”

    沈淮安气得太阳穴直跳，又顾忌着在他哥这不能放肆，把资料一扔，“怪不得，怪不得我的人找不到他。他一回来就能消失，看来早就算计好了啊。”

    “指望你那些脑子缺根弦儿的小弟，还不如指望爷爷的拉布拉多。”

    谷雨看着自家弟弟没出息的样儿，把烟按灭，抬手揉了揉沈淮安的脑袋，“贺家跟咱们家一向不合，贺瑞堂他爸年轻的时候觊觎咱妈这事儿，现在咱爸还耿耿于怀。”

    “贺瑞堂今年也接手了贺家大部分的产业，跟我有不少交集。”

    “这边你别管了，我来处理，先选个想去的公司吧。”

    沈淮安深吸一口气，接过谷雨递过来的几个分公司基本信息，仔细地看了起来。最后他选了一个规模最小的分公司。

    谷雨看了一眼沈淮安选择的公司，又看了看他，眼睛里晕染上了三分笑意，“为什么选这个。”

    沈淮安低着头，“国漫最近有崛起的势头，然而这方面的市场还没完全拓展开来。况且我是空降过去的，选一个规模小一点的公司方便管理。”

    谷雨声音都带着笑，“哦~那要不要把一个叫土拨鼠漫画工作室收了呢。”

    “……哥。”

    “行了，不逗你了，哥已经帮你搞定了，休息两天下周一就去上班吧。”

    沈淮安“！”是他想的那个搞定吗？

    他没看到的是，他亲爱的大哥趁他不注意，偷偷给他亲爱的发小发了消息。

    “给我详细说说淮安回来之后都有什么反常。”

    这时候的齐天由于在午睡所以错过了工作室通知他们有金主了的消息，可能就算看见了也不会在意，根本想不到这件事因他而起，并且会突然搅乱他的生活。

    韩屹正在跟谷雨打着小报告，就看见沈淮安晃悠着走了过来，他赶紧收起手机，上车点火。等沈淮安坐下来之后明知故问，“咋样，这两年在国外历练的，道行高没高过你大哥啊。”

    沈淮安叹了口气，“白费。”

    韩屹开车给沈淮安送到家门口，临走嘱咐他，“安安呐，你这状态不行，咱们聚会改天吧，这两天你就好好歇歇。”

    沈淮安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韩屹想着谷雨现在跟自己站在一条战线，不由得又补充了几句，“我看你追着乔观这么些年，其实也没啥意思，不如你看看现在还有没有别人能让你提起点兴趣。”

    说完，韩屹迅速一脚油门开走了，留下沈淮安在尾气中晃神，自从喜欢上乔观，他眼里再没容下过别人，提起兴趣哪有那么容易。

    有了金主的土拨鼠工作室突然财大气粗，全体成员像打了鸡血一样，约定这周截稿之后出去聚个餐庆祝一下。

    齐天在工作室全体成员的监督协助之下，难得地没有拖稿，周五晚上一下班，就被拉着去聚餐。

    齐天的酒量非常好，基本上从没喝醉过，但是工作室的其他人就不一样了，大部分人都是一瓶哭哭啼啼，两瓶鬼哭狼嚎，喝到第三瓶就离不省人事不远了。

    聚餐之后一伙人又去了KTV，今天的主编出手极其大方，挑了个新开不久的店，看着装潢就知道非常高大上。

    齐天坐在一边吃着果盘，听着一屋醉鬼声嘶力竭地唱着调都要跑到河外星系的歌，他决定去趟洗手间就迅速撤离现场，还是在家呆着舒服。

    从洗手间走出来，齐天转悠着找电梯，电梯还没找到，他听见一个包厢里传出来了点不太对的声音，有点像在吵架。

    那个包厢里没有音乐的声音，齐天凑近仔细听了听，里面好像有人在怒吼，随后是麦克风被摔在地上，“咚！”的一声，然后是让人牙酸的电流声。

    齐天一个激灵，不小心撞开了门，他本来想尴尬地装作喝多了走错屋，结果看清了屋里的状况，愣在原地。

    一个男人手里拿着一把沾血的刀，被他划伤了胳膊的男人，眼神里满是错愕，重心不稳地靠在小茶几旁，紧攥着他的手腕，即使被划伤了也没有松手。

    齐天眯了下眼睛，没记错的话，流血的那个人叫沈淮安，所以拿刀的那个人应该是……

    “你叫乔观？”

    拿着刀的男人猛然回过神，趁着沈淮安走神，挣脱了他的手，把刀迅速收了起来就往外走。

    沈淮安随即反应过来，他看起来喝了不少酒，跌跌撞撞地就要追出去。

    齐天虽然不愿意管这些闲事，但是觉得今天自己也有责任，这么走了不太仗义，于是一把拽住沈淮安，“你这个样子能走直线出这个门么。”

    沈淮安双目通红，抬手推了齐天一把，“你给我松手！”

    齐天没有防备，被推得往后一退，喝的酒这时候有点上头，抬手冲着沈淮安的肚子狠狠地来了一拳，“你tm不要命了！”

    沈淮安又是结结实实挨下一拳，齐天打出去的时候就有点后悔了，看沈淮安弯下腰不动了，刚打算说点什么缓解尴尬的气氛，只见沈淮安开始呕吐，混杂了不少血丝。

    齐天“！”

    “沈淮安，你不能死啊！”

    刚说完，手中拽着的人就软了下去，没了知觉。

    韩屹连唱了三首自认为还不错的歌，发现沈淮安说要去洗手间结果还没回来，问其他人都说没看见，他不放心，就出去找人。

    在三楼的两个洗手间都晃了一圈，依旧没找到人，韩屹有点慌，他站到窗口，给沈淮安打电话，无人接听。

    正当他烦躁地点着一根烟的时候，突然看见楼下有一个男人架着他不省人事的发小上了个出租车。

    韩屹“！”

    他急得差点从窗户跳下去，急急忙忙跑到楼下，根本就没有刚刚那个出租车的影子。

    韩屹拼命回想那个男人的体貌特征，确定这人自己应当是不认识，这么一想他更慌张了，转了两圈之后，冷风吹得他浑身发凉。韩屹一拍脑门，对呀，怎么把谷雨忘了呢。

    韩屹一溜小跑跑回大厅，掏出手机打给了谷雨，“谷雨哥，安安喝醉了酒被人捡走了！”

    被“捡走”的沈淮安此时正在医院躺着，齐天焦急地等待着检查结果，活像在产房外徘徊的丈夫。

    他真的很焦虑，根据他对沈淮安的了解，对方是个“老大”，虽然手下有一群极其不靠谱的小弟，但是一看就很有钱。

    “怎么办啊，不能真让我一拳打死了吧。”

    “看着挺精干的，这怎么年纪轻轻身体就被掏空了呢。”

    “可别把他胳膊上那道伤也算我头上啊。”

    “完了，我摊上事儿了。”

    齐天紧张兮兮地碎碎念，过了不知道多长时间，检查结果出来了，胃出血，累的外加喝酒喝的。

    齐天长舒了一口气，本来打算把沈淮安扔在病房里，再通知他家人来接，但是医院没有空着的普通病房了，齐天又没那么多钱，只好把沉睡不醒的沈淮安搬回家。

    沈大少爷长这么大就没这几天受的委屈多。

    齐天好不容易在沙发上刨出个地方把沈淮安安置在那，还自认为非常贴心地给他脱了鞋袜，解了腰带，裤子脱了一半突然想起来自己打那一拳用了挺大劲儿，于是动手去解沈淮安的衬衫，打算看看他肚子上有没有青紫。

    扣子解了一半，有人敲门，齐天毫不在意，以为是快递员，就直接去开门了。

    打开门，谷雨和韩屹，站在门口，手里还拎着一堆食材，一言难尽地看着狗窝一样的房间，花了点时间才看见衣衫不整的沈淮安。

    齐天也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脱口而出，来就来呗还带啥东西啊。但他大致猜到了什么，还没来得及解释，就听谷雨悠悠地来了一句。

    “你倒是至少去床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