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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煜琬对一切置之不问,他痴痴地守着棺木,一动不动,直到夜幕降临,四周都阴森森的,让人感到心里发毛,凌风担心他才恢复不久的身体吃不消,忍不住打破了沉静,
“主子,生死有命,节哀顺变吧,深山雾重,主子得注意龙体,何况皇后娘娘也需要安眠,我们不能一直这么打扰她,”这段日子,凌风已经深谙了劝解他的法子,只要提到凤妃萱有关的事情,必定凑效,
赵煜琬一愣,他终于有了一丝神志,是啊,不能唠叨她太久的,但是萱儿,这里荒无人烟的,你住得必定不舒服吧,我们回家,回家可好,
你说过你不喜欢皇宫,那我们就回琬王府,要不去襄城也行,你不是最喜欢那里吗,
“萱儿,我们走,回家了,别怕,我会请大师在前面引路,只要跟着我,谁都不敢欺负你,乖,”赵煜琬嘴角带着笑意,他温柔地轻喃,似乎要道尽这一辈子仅有的温情和思念,
凌风根本不用吩咐,一听到请大师几个字,里面传令下去,不远千里,让人最快的速度去云來寺将德高望重的方丈和大师过來,开坛设法,为亡灵超度,并将皇后娘娘和皇子的魂魄引回皇陵,
唯有这样,才能安抚亡灵,镇压人心,
那么现在,也只能先将棺木盖上,抬下山区,等明日那些大师來了之后,再上路了,
赵煜琬安置好凤妃萱的棺木之后,便走了出來,他看不出一点异样,甚至比之前的暴戾要平静了很多,
直到走出了很远,似乎确定已经死去的凤妃萱听不到了,他才下令,“凌风,传令下去,全力追捕司徒羽极其余党,但凡抓到相关人等,格杀勿论,”
“卑职遵命,主子放心,”凌风早已有所准备,他并沒有太多的意外,只是见到赵煜琬这么平静,他有种不安的感觉在心头缓缓地缠绕着,
看着赵煜琬闷不做声的背影,凌风有些失神,他迷茫地问,“主子,您沒事,皇后娘娘她……”
“沒事,下去吧,”赵煜琬摆了摆手,他似乎强撑着一口气,不让自己倒下,但是板起的脸,在幽幽的月光下,越发的苍白且阴暗,
凌风有些犹豫不决,他欲言又止,“主子今日一日未曾用膳,是不是该……”
“下去,你聋了吗,”他还沒说完,赵煜琬便一脸暴怒地打断了他的话,这一声怒吼,惊起山中鸟雀纷纷,
凌风低着头,不敢多言,也不敢反驳,只是默默地退到了一旁,不远不近地守护着他,
赵煜琬就这样站了一晚,一动不动,完全不理会露水已经打湿了他的黑发,也不顾夜风撩起他的衣襟,更不知烟雾缠绕着他落寂的背影,他如同一尊雕像,不顾时光的流逝,不管日夜的交替,
此时的他不是皇帝,而是一个失去了妻儿的凡夫俗子,他失魂落魄,无家可归,他的灵魂时刻都在煎熬,不知何去何从,他甚至怕,即便是追到黄泉路上,也赶不上他妻儿的脚步,从此无依无靠,
凌风比任何人都看得清楚这一切,可是他只是一个下人,更是一个局外人,他无权过问,更无能安慰,他为何生來不是一个女人呢,这样或许能代替一下那个她,在必要的时候陪伴着他,
这个优秀、高贵得不似人的男人,不该有这样的颓败的结局的,他是一代帝皇,他应该遨游天地,雄霸天下的,绝不能为一个女人,消沉下去了,
三月三,阳光明媚,春水清凉,是个踏青的好日子,但对于靖国的臣民來说,却是一个悲喜交加、举国同哀的日子,
他们久病不治的长生皇后凤氏,始终沒有如愿长生不老,破晓时分薨于瑞光帝怀中,赐最高尊荣,以瑞光帝的唯一结发之妻,下葬皇陵,
一代绝色倾城、温良娴舒、德才兼备却又神秘莫测的长生皇后,在百姓的哀叹声中,就这样成为了历史,
悲,如此女子香残玉损,确实值得惋惜,喜,是因为他们风华绝代的皇帝的后宫终于空了,多有女子争破了头准备选秀女了,
下葬队伍浩浩荡荡,陪葬品无数,当日瑞光帝对天发誓,有生之年绝不再封后,真所谓是感动天下无数痴情女子,更有书生称赞瑞光帝重情重义,书楼茶坊处处吟唱凤皇后当年所做的《花玄月》,却被有心人更改为了《离人泪》,
三字之差,不知唱哭了多少阴阳相隔的痴男怨女,
赵煜琬从皇陵回來,半路便直接吐血昏迷不醒,太医手忙脚乱,足足三日三夜,才将他的神志拉了回來,从哪之后,他卧床不起,直到年关将至,才恢复如初,
之后,他再无异样,竟然一心用在国事之上,勤政爱民,每每批阅奏折至深夜,第二日依旧精神奕奕地上朝,但却从不近女色,也只有近身伺候的人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即便后宫不断地充盈,他也只是偶尔歇息在迁妃的殿内,
迁妃,顾名思义是被抢救回來的三迁,只可惜她撞伤了头,醒过來之后便神志不清,如同一个三岁孩儿,
或许,在她身上还能看到一丝凤妃萱的影子,赵煜琬只有对着她才觉得曾经的一段刻骨铭心的日子,是真的存在的,
这样,他才觉得每一个孤独的夜里,少点蚀骨的痛楚,
所以,为了避开世人的怀疑,也为了推开其他的妃嫔,他赐了三迁一个封号,将她密不透风地保护在无人能靠近的宫殿之中,给她绝无仅有的盛宠,并将一生的思念和寄托,全服倾注在一个疯疯癫癫的丫鬟身上,
唯独,不会碰她,很多时候,他只是静静地盯看着她,目光却是扩散,无边无际,似乎这样才看到了他想要看到的倩影,
他一直认为,只要三迁还在,凤妃萱终有一日会回來找她的,所以他等,一日一日暗无天日地等下去,他始终不相信这个遗世独立、倔强顽强的生命,真的死了,哪怕是她的尸体早已下葬,他都坚信那一抹灵魂终有一日会回到他身边,
所以他等,哪怕用尽毕生之力,哪怕生生世世,
可是,司徒羽依旧杳无音讯,甚至天杀组织也从此销声匿迹了一般,除了一些小喽啰,竟然无迹可寻,
墨竹亲自请命去伺候三迁,以其说是伺候,不如说她只是想找个伴,如同赵煜琬一样,找个寄托而已,
幽芯依旧我行我素地打理扶植阁和外面的江湖生意,唯独冷最,前些日子竟然请求去守皇陵,这一帮琬王府的老人都心知肚明,他只是想以这样的方式默默地守护在她的身边,
她生时,他不能靠近,死后,总算可以为她守门了,或许,这样对他來说,也算是一个残缺的结局吧,
赵煜琬一开始并不同意,即便冷最在长兴殿长跪不起,
直到有一日,疯疯癫癫的三迁突然不知从拿出一封书信把玩,近身伺候的墨竹捡到,发现竟然是凤妃萱的笔迹,她大惊失色,还沒來得及拆开便急急忙忙地跑到长兴殿,交给了赵煜琬,
原來是一封绝笔,是凤妃萱生前早已准备好的书信,
她说:你为指环施舍我二十年的命,我为凤家还你一世的恨,希望上苍有眼,我的死会让你痛不欲生,让你生生世世,如同嚼蜡,得不到情,得不到爱,
够了,萱儿真的够了,他握着心中的绝笔哀恸不绝,恨不得用武震碎自己的心脉,想以此來缓解心中的痛楚,如果不是暗卫及时出现,冒死将他打晕,只怕后果不堪时,
这一刻,他终于相信她死了,是心死,是起死回生之术也就不回來的心如死灰,她就是要让他痛不欲生,她就是要报复他啊,,
冷最如愿去了皇陵当了守墓人,而三迁终于不用再装疯卖傻地整日看到他了,
日月更替,时光穿梭,一晃三年,
鬼幽谷,是在汉郸城外二十里的泉山之巅、崀山之下,泉山传说是银凤仙人修炼之地,其一年四季温和如春,山涧泉水涓涓细流,甘甜无比,
而崀山之下的山石盘地,更是温泉暖流,花木盛开,风景宜人,
但是世人只知道泉山之巅、崀山之下有个鬼幽谷,却不知崀山之上有个世外桃源,那里销声匿迹,机关重重,不是内部之人,根本无法靠近半步,
穿过烟雾缠绕的山泉,沿着落英缤纷的石缝,便看到了构建特别的木屋,竹亭,小巧迷人的栏杆,还有处处盛开着的鲜花,清澈的水源,鲜美的瓜果,
一个小小的矮墩,扶着小板凳,费力地挪动着小屁股,探出了一个黑不溜秋的小头,他漆黑的眸子像挂在天边的黑葡萄,眨眨地发光,对着躲在篱笆后面兀自出声的女子,奶声奶气地叫,“妈妈,你在和沐儿捉迷藏吗,”
可是,那个女子仿若未闻,根本沒有理他,哼,她一定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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