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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apr 14 11:15:11 cst 2015
在这之前我没有告诉她我什么时候回上海,所以我先回到父母家里。几天几夜的长途奔波真够累的,回到家我只想睡觉。当我睡了一个下午从梦中醒来时,父母已经下班回家了。当他们看到我还没有睡觉的样子说:“还没有睡醒吧!再睡再睡,睡醒了好有精神。”
我听到父母在说什么,但是因为我太疲劳了,所以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只是迷迷糊糊地好像听到了一句两句,“现在不要和他讲,等明天再和他讲好了。这有什么好急的。”就因为听到这句话,我可是睡不着了,于是我坐起来,等父母从外面进来。母亲说:“咦,怎么不睡了?睡醒了?”我说:“可以了,睡了一个下午了。”然后我就起床了。
在吃晚饭的时候,父母先问了我一路上回来的情况,然后话题马上转到女生的身上。母亲问:“她那里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她知道你今天回来吗?下一步你准备怎么处理?接下来有好多事情等着你去做,你做好思想准备。”
其实我真的不知道下一步怎么做,只知道和她在一起是最好的,生孩子么是早晚的事情。于是我对父母说:“我这次回来之前把所有的事情都准备好了,房子和以后生活的家已经全部弄好了。这次我让她在上海生好孩子后和我一起回去。因为在上海生孩子总比东北的条件好。”母亲问:“这就是你的想法吗?你怎么不看看形势,难道你在黑龙江没有听说国家现在对你们这些知识青年返程回乡的政策吗?”我说:“好像听说了。这和我又没有关系,我反正已经准备在黑龙江扎根了。”
母亲又问:“如果你能调回上海呢?”我说:“我要调回上海干嘛?她还是黑龙江的人呢!再说我调回来,这样不是分居两地了吗?”母亲又说:“就是分居两地才能调回来呢,你连这点道理都不懂。二十五岁的人怎么不长脑子。”
晚上我躺在床上,脑子里不断地想着父母刚才和我说的话。我感觉到她们想叫我调回上海来,我可不情愿啊。不行,命运是我自己的,不能听她们讲的理由。我从心底来讲还是不愿生活在离父母近的地方。管他的呢,只要我坚持自己的意见,到时候探亲假结束回到黑龙江她们就没办法了。
第二天,我来到女生家里。哈,我第一次看到她的肚子这么大,顿时我的脸涨得通红。她姐姐看到我说:“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马上就要做爸爸了。”我来到她住的一间小房间,女生看到我时脸上挂满了甜蜜的笑容,我问她现在的情况,她告诉我孩子要到六月份才生出来。我想了想说:“不是说十月怀胎吗?怎么要十一个月呢?”她说:“你怎么这么傻啊?再算算看。”我说:“不知这孩子生出来是男的还是女的?”她问:“你希望是男的还是女的?”我说:“当然是女孩,我父母也希望你能生一个女孩。”
女生说:“我姐姐和邻居都说我如果生一个男孩就有福气了,而且我生了男孩后我的命运也会好的。”我说:“看来你是想生男孩了。”她说:“谁也不知道是男孩还是女孩。”我说:“来,让我在你的肚子上听听看。是男是女我能听出来。”她说:“别瞎说了。”我把耳朵紧贴在她的小肚皮上装模作样地听着,她问:“你听到什么了?”我说:“动了,动了,孩子在肚子里动了。”她说:“我怎么听不到?”我说:“好了,好了,你是不懂的。”她说:“我现在已经这样了,你父母是怎么和你说的。”我说:“当然是喜事啊,再说我们已经到了结婚的年龄了,这是早晚的事,不过你知道吗?我这次回来,听意思我父母想叫我调回上海来。”
她说:“你调回上海来了,我怎么办?”我说:“所以我今天来和你商量啊,你不是可以搞困退吗?你知道吗?连里现在已经调走很多人了,你们伙房的人基本上都走了。如果我们不回来的话就要在黑龙江扎根一辈子了,连队给我们分的房子,我已经全部装修好了。就等着你回去过日子了。你说我们该怎么办?”她说:“那你怎么回来?”我说:“肯定是我母亲提早退休让我顶替。”她说:“你自己决定回来也有回来的好处,不回来也有不回来的理由。反正我是你的,你到哪里我就到哪里?”
我说:“再说吧,到时候看父母的想法再做决定。不过从现在起,你也许不能到我家去了。我在邻居面前说你这次没有回来探亲。不然你挺着一个大肚子去了要给他们笑话的。我会一直来看你的。”
这时她的姐姐要留我吃饭,我说:“下次吧,我没有和父母讲过,他们还等着我回去吃晚饭呢。”当我从她那里出来后,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我最怕的就是调回上海。其实在这样的年代,所有知识青年只要是从上海出去的,不管是天南地北,没有一个人不想回上海。大概只有我时刻想着留在黑龙江生活。我心里非常烦恼,回想着过去在上海读书时被父母的约束,压抑的生活让我失去自由,我心里一点不愿意回父母身边生活,我不想回上海。
这次探亲假结束时是怎样的情况,我没办法预计。因为我已经感到父母对我的压力。从父母的角度来看,他们好像是为了我的前途,其实我心里非常明白。在这种返程大潮来临之际,所有知青的父母都为了把自己的孩子弄回身边尽心尽力。要说他们不作出什么行动,肯定会受到大家的指责。所以我的父母在劝导我调回上海的同时,不时在思想上给我做做工作,让我以后对他们进行回报。
我心里越是清楚,就越痛苦。我内心的矛盾无处宣泄。尤其在父母面前,我显得那么无能,我没有办法对父母说出我内心的想法,无法在父母面前说清楚自己的理由。虽然我已经二十五岁了,但是在父母面前还是像小时候那样的胆怯。
我以前常在深夜时听到父母的低语,“我就不信制不服他,只要他不到外面去讲就没有问题了。等他赚到钱了再说。”就算我听到了这些话,我感到不服气,可是我不敢反驳他们。父母对我的压制在我小时候就留下了阴影,他们想要控制我的生活,我不能让他们如愿。我马上就要有自己的家了。我的生活变的会更加幸福。所以我打定主意,尽快结束这次探亲假,早日离开这个使我痛苦不堪的家。不过幸运的是我马上要当爸爸了。我即将成为一家之主了。这让我心里有了安慰。
我也会经常把心里的不快向她诉说,有的时候把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是件快乐的事。
回到上海已经过去半个多月了,我经常到她家去。听大人说怀孕时要多吃一点,尤其到了临产前越要养好身体。这一天我特地从菜场买了两条鱼和猪肝打算做成汤给她喝。大人说这样以后生好孩子有奶水。其实,我口袋里已经没有多少钱了。当她问到我生孩子时没有钱怎么办,我说:“先借钱把孩子生下来再说。等回到黑龙江报销后马上寄回来还掉。”这时候我感到钱是很重要的。
这些天吃过晚饭,父母又和我说起了怎么从黑龙江调回上海的事情。这已经是他们第三次慎重地找我谈这个问题了。我坐在椅子上恨不得马上从这个家里消失。然而我不能,我只能听着父母对我的“教训和规劝”。我一声不吭。最后父母说:“这几天我们厂里有很多人在办理退休,好让自己的子女回上海。如果你不相信,我们可以叫厂里领导到家里来和你说。”
没想到第二天,父母下班回家时,来了好几位我不认识的人。这时我已经猜出这几位一定是父母叫来的厂里的领导。果然,父母向我介绍说,“这几位是厂里的领导,你听听他们是怎么讲的?”说完她就走到一边让厂领导和我面对面交谈。当我看到厂领导亲切和蔼的样子时,我有好多话想和他们说。可是父母都站在旁边听着,我又不敢说。只能听着他们你一句我一句对我的劝说。但是我心里根本就不想再回到上海来生活。我听着他们把未来描绘得那么美好,在父母身边生活的话有多么美好,他们还把在厂里上班和在黑龙江工作做了对比,总之就是把上海生活和农村生活的差异做了深刻的描述,一个是美好一个是艰苦,任谁听了大概都会为之动心。
面对这么多人的劝解,我无可奈何,更加无力反驳。因为父母在场,我也根本没有解释的机会。虽然现在我已经长大成人了,父母不会再对我动粗,但是我后来深刻地体会到精神上的折磨可能会影响一辈子。正是因为父母给我的精神压力,我在众人面前保持缄默。最后父母还表演了一场苦肉计,母亲在众人面前痛哭流涕,表示她是发自内心地关心我的生活和前途。
我无可奈何,只是默默地流着眼泪,最后我在这样的压力下只能同意调回上海来。
没过几天,父母告诉我说:“厂里已经开始在办理我调回上海的手续了。”我听了这个消息内心非常沉重,但是我还是要把“顶替回上海”的事情告诉女生。我讲完事情后观察她的反应,她说:“我也在搞困退,这样我们两个都可以回上海了。”我说:“你认为回上海好吗?”她说:“当然上海好。”我说:“我可不喜欢回上海,可是没有办法,目前的形势来看只有准备回上海了。不管怎么样,如果这次我调回来了,你也不要回黑龙江了。”她问:“我不回去工作怎么办?”我说:“人在上海还怕什么?再说上海有这么多人可以帮我们。比如你的几个姐姐,还有我的父母,到时候总会有办法的。再说过几个月你就要生孩子了,还回去干什么?现在我们就全力想办法调回来,我们俩谁先办成谁先回来。只要我们俩一条心,总归有办法的。”
这天父母告诉我说,“明天劳动局的调令就要下来了。”我听了心情有些郁闷,想到要回黑龙江办理调回上海的有关手续就更加难受了。但是我没有办法只有硬着头皮去做了,最使我痛心和留恋的就是在黑龙江的新房,我辛辛苦苦地整好了,这次白白给别人了。我之前所做的一切就要付之东流了。你说这能不伤心吗?最要命的是从此以后我要永远离开我喜欢生活过的地方,这都是我不想发生的。可是现在我身不由己,只能顺从父母的意思走这条回城之路。
有句话叫“人各有志”,可我的志好像都被父母掌握在手中,我都已经是快做爸爸的人了,想想真他妈的没出息。我恨自己没本事,更恨自己没有能力来掌握自己的命运。算了,过几天说不定就要回黑龙江迁户口了,我的这些想法也只能是想想了。
这几天我走到任何地方都可以听到某某知识青年从江西顶替回来了,某某某又从云南调回来了,某某某从黑龙江退团回来了……这些话题似乎成了一种潮流,就像当初知青到农村,到边疆去的时候一样,你想不去都不行。因为那是国家政策。
现在大家都热火朝天地从大江南北调回上海来,这也是国家政策。现在我没有当初的那种热情了,我一点也不愿意调回来,有什么办法呢?劳动局的调令已经到手了,上面写着有效期是一个月,所以这几天是应该做回黑龙江的准备了。可是这件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呢,过不了多久他就要生孩子了,而我又要到黑龙江去,所以我马上到她家去和她商量怎么办、
在她家,当她提出生孩子需要用钱的时候,我真的不知所措,想到这次回黑龙江还要把借来的两百元钱还给别人,我心里顿时觉得很为难不知如何开口。她姐姐知道我们的情况,还安慰我说:“你放心去好了,她有我们照顾呢,你自己的东西放放好,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好,只要把户口迁回来,以后的事情总会有办法的。让你母亲有空来看看她。”听了姐姐安慰的话,我心里非常感动。因为父母对待自己除了训责就是怪罪,没有亲情的温暖。
现在我马上要回黑龙江去了,父母又和我说:“厂里某某的子女迁户口时带回来多少东西。你倒好,一心想在黑龙江过一辈子,现在你还这么想吗?马上就要迁户口回来了,看你怎么在黑龙江生活?”我只能顺着父母的想法说话,“算了,现在不去考虑其他的事了,一心把最后一次回黑龙江的事情办好是最重要的。”父母又说:“这次你回黑龙江有什么事情要做,不就是迁户口嘛?别把事情想的这么复杂。”我不说一句话,只是叹着气。父母又说:“怎么?还有什么为难的事吗?”我说:“不是,因为我这次回来时问别人借了两百元钱,现在要回去迁户口了,我在想怎么办?”
父母听了说:“你每次回来总是向别人借钱,我听说别人都是从外面带钱回来,你这几年在外面是怎么混的,现在怎么办?我们先给你拿去还给人家,看来你钱不还掉,这次户口都迁不回来了。等这次把事情办好后再说,你别忘了,这次她生孩子还要用钱的,如果我们不管,人家都要骂的,你不想想自己做的事,还要我们来帮你解决,真没出息。”我一声不吭听着父母的责骂。
明天我就要走了,我心里还是放不下她。我计算着她生孩子的日子,估计她生孩子那会儿我不在她身边,我想这在我今后的生活中肯定是一个遗憾了。不过我还是要安慰她几句,“我不能在你身边,一切要靠你自己了。我父母说他们会来看你的。我不知道他们会怎么做?但至少还有你的姐姐可以照顾你一点。最后我希望你生一个女儿,我把那里的事情处理好了就马上回来。你自己保重。”我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当时我看到她的眼里有期盼,好像在说早点回来,她在等我。需要带什么行李,只要随身带个包就行了。所以显得很轻松。在去火车站的路上弟弟告诉我,如果我从黑龙江调回到上海,那日子一定不好过。因为父母的脾气还是和以前一样。除非我回来后不和他们住一起。我听了弟弟的话心里很沉重,这让我不得不思考未来的日子。火车开动了,我和弟弟挥手道别。
在火车上我独自一个人在思考回上海以后的问题。我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一片空白。本来在黑龙江安家落户的美好愿望现在已经不可能实现了。今后的生活将重新开始,是福还是祸,只有到时候才能体会。目前最关键的是把眼前的事情做好。现在就要回黑龙江去了,我面对自己创造起来的“家”,一切美好似乎成了镜花水月。我为此很是心疼,但是又有什么用呢?有时我会觉得自己的命运不是自己能掌控的。
原本我一心一意地想离开父母到这么远的黑龙江生活一辈子,现在倒好还没等成家就又要回到父母的身边。我感叹世事无常啊!我经历过许多事情后认为世界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我今后的生活只能靠自己来走,是好是坏听天由命吧!
火车不停地朝前开,我希望这次火车能一直朝前开永远不停下。经过几天几夜的奔波,火车终于还是在黑龙江的福利屯站停了下来。我走下火车,旅客不是很多,没有像以往探亲高潮时那样热闹拥挤,我走出火车站来到了长途汽车站,很顺利地坐上了开往师部的一班车。一路上还算顺利,到达连队时已经是下午五点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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