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fri jun 12 22:36:34 cst 2015
格格望着范存焉,真诚而谦虚地道:“大哥,我和小玥是初中同学,你也是新桥中学毕业的,高我两届,那你就是师兄。小弟我没什么文化,咱们初次见面,喝一杯见面酒,好不好?”
李玥最怕范存焉喝酒,他要喝起酒来,话就多了,平时闷在心里头那些话,看得惯的,看不惯的,不管你爱听不爱听,全给你倒出来。这还不算,呆会要是喝醉,晚上遭罪的肯定是自己,连忙道:“他不行,不会喝酒的,平时滴酒不沾。”
格格按住酒瓶,盯着范存焉,有些不依不饶:“范大哥,男人可不能说不行。”
范存焉再不接招,恐怕让人瞧不起自己,便第一次开口道:“行,那就喝一杯。”
李玥狙击失败,只得帮两个男人倒了酒,嘴里道:“格格,我知道你酒量不错,多喝点儿。”转头朝范存焉道:“你少喝点,晚上还要起来给甜甜冲奶粉呢!”
范存焉听李玥的话,觉得受了侮辱,被人轻视,恨不得一把抢过酒瓶,一口气喝个痛快。格格却觉得李玥这是故意护着他,都这样一个人,还值得她这般回护?心里头的妒意更深,站起身来,抢过酒瓶,道:“小玥,我来,我来。喝酒就需要痛快,男人么,喝点酒要不了命。”说完也给范存焉斟满,一杯二两,一瓶酒倒掉了一半。
菜还没上桌,格格端起酒杯,敬道:“范大哥,来,这杯酒我敬你!祝你们家庭幸福,生活美满,那个百年好合, 咳,瞧我这张嘴,也没读过什么书,说不出好听的话来,千言万语,都在酒里,小弟我先干为敬!”说完一仰脖,那酒就射入喉管里,放佛就是一杯水倒进了水桶,脸色看不出有丝毫的变化。
甜甜被李玥接过去抱了,范存焉也站了起来,举杯道:“谢谢!”也不多话,也是仰脖干了。这五十多度的酒真像一把带火的刀子,从喉管慢慢烧进胃里去,只觉得那火焰在胸膈间已经烧成了一团,差点让人喘不过气来。
“好酒量!”格格赞道,白灼海虾正好上来,格格抢先拿起筷子,每个人夹了一只,道:“这玩意下酒正好,来,你们都尝尝。”
范存焉空着胃喝了一杯酒,劲没缓过来,径直剥虾吃。格格却对着范存焉道:“范大哥,你可是咱们新桥中学的名人,物理奥赛得过奖,文章、书法都是一流,小弟真是只有羡慕的份,如今在哪高就啊?”
范存焉塞了个虾丸在嘴里嚼,来不及咽下去,又觉得在课外辅导机构当老师有点说不出口,差点没呛着,含混不清地道:“哦,教育行业,当老师。”
“咳,当老师好啊!工资高,待遇好。不像我们这些没文化的,只能混社会。”格格道。
“混社会也不错啊,像你,有房有车。”李玥还有下半句忍住了没说,她怕给范存焉太多刺激,毕竟这也关乎她自己的面子。
“这算什么!下个月我就换车了,这奥拓开着真没意思,我姐夫丢给我,给我练手用的。等下月,我开辆奥迪来,带你们去兜兜风!”格格道。
李玥看一眼意气风花的格格,又瞄一眼闷油瓶子般的范存焉,眼神愈发的黯淡,也就不说话了。
范存焉既妒又忍不住好奇道:“哦,格飞兄,你又在哪里高就啊?”
“谈不上高就,也就跟我姐夫在工地上包点零碎工夫做。”格格道。
范存焉恍然大悟,道:“哦,失敬失敬,原来是包工头!”
格格把酒继续给范存焉斟满,大概听出了范存焉话里的刺,也不还击,继续举起酒杯,道:“来,范大哥,我平时最敬老师,也最怕老师,学习成绩不好嘛,挨罚挨骂的总是我。干了!”
范存焉架不住格格的三言两语,无从反驳,又不知道怎么拒绝,便也把杯中的酒喝了个精光,一个饱嗝上来,酒劲直冲到脑门。
“还记得么?那个丁火炎,数学老师。”格格问,夹了块猪肉放进嘴里,慢条斯理的嚼。
“那可是我的班主任,他怎么样了?”李玥还没开口,范存焉急忙问道。
“他也教过我们数学,去年死了。”格格道。
“怎么死的?”这回李玥和范存焉几乎异口同声。
“酒精肝。”格格道,“那家伙,不醉死才怪!整天醉熏熏的,隔老远就能闻到飘过来的酒味,我们化学老师刘军就喜欢拿这个来作比方,说什么十里外也能闻见丁老师身上的酒味,证明了什么理论?其余的我都忘了,就这个记得,分子是不断运动的!”
李玥也道:“那是!给我们上课的时候,要是不喝酒,那手就抖得厉害,写起字来歪歪扭扭全像喝醉了。上十分钟的课,就要跑回去喝一次酒。”
“丁老师也教过我,除了喜欢喝酒,他教学水平还是可以的。”范存焉道。
“咳,那也算可以?我都听不懂他说什么!”格格反驳道。
范存焉道:“读书是需要天分的,有的人脑子不开窍,你就是大罗金仙,也撬不开他智力的大门。”
“咳,范大哥,你就直接说我笨呗!咱新桥中学能考上重点高中的,也就一两个,我是真心佩服你们这些能读书的。来,喝酒,喝酒!”格格举起杯来劝酒,李玥知道范存焉开始醉了,伸脚在桌子底下踢了踢,免得他呆会出自己的丑。
格格却惊叫了起来,嚷道:“小玥,你踢我干什么?不就是喝点酒吗?再说了,我承认自己笨,读书不开窍,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范存焉被格格的惊叫吓了一跳,李玥又在桌子下面偷偷摸摸做小动作,气不打一处来,举起杯道:“来,我也敬你一杯!”
格格睁大了眼,却向李玥道:“谁说范大哥不会喝酒?还滴酒不沾呢!简直好酒量!痛快,来,干了!”
李玥看着他酒劲上来,知道也劝不住,就干脆冷了脸由着他,只跟格格说话。这让范存焉气闷不过,一个劲地与格格拼酒。
格格多喝了几杯,舌头有些大,停了手里的酒杯,神秘地道:“知道么?那个校花刘小莉,还记得么?跟周晓宇结婚了!”
范存焉惊骇得差点没拿稳手里的杯子,结结巴巴地道:“这又是怎么回事?那岂不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格格暗笑,心想眼前不也是?他嘴上却说:“正是!刘小莉可是你们那届的校花啊,多漂亮!周晓宇那四十多岁的老光棍,怎么配得上她!”
“周晓宇也没那么老吧?他教我们政治,毕业也没几年。”李玥道。
“看起来老相,不过三十多总有了,样貌又丑,简直就是山顶洞人的模型,进化还不完全。”格格道。
“那刘小莉怎么嫁给他的?”李玥问。
“因为钱?”范存焉插了一句。
“太对了!”格格朝范存焉的肩膀重重拍了一巴掌,道:“刘小莉他爸死了,她妈又生了病,欠了一屁股债,初中毕业在外面打了两年工,被人骗去坐台,钱没弄到,差点把命丢了,回来后经人撮合,嫁给了周晓宇。”
“这又是一出人间惨剧!”范存焉听到这个消息,胸口似乎被人抡了一锤,差点透不过气来。刘小莉是隔壁八十三班的,人长得高挑又漂亮,真是新桥中学的一朵花。他也暗恋过人家,可那时候人家就像湖水中央的一朵荷花,只能远观,不能近玩。周晓宇他也认识,长得确实不怎么样,但是个老实人。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她去吧。再说了,别人的私事,还轮不到我们来操心。来,喝酒。”格格举杯道。
“不能喝了,真不能喝了。”范存焉摆手,“这酒劲太大,头痛。我去买单,该回去了,明天还要上课呢!”
格格问:“明天不是星期天吗?怎么还要上课?”
李玥忙道:“有几个学生,这不要中考了嘛!为了考个好学校,周末要补课!”
“哦,我明白,你们这是捞外快!”格格把范存焉按在凳子上,道:“范大哥,你坐好,我去买单,我去买单。”
“你这是瞧不起人。”范存焉打了个饱嗝,道,“你瞧不起人!我有钱!”
李玥真是气急,又怕范存焉说出什么难听的话来,恨恨的把甜甜往范存焉怀里一墩,道:“抱稳了,我去上个厕所!”
甜甜见妈妈气乎乎的离开,“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将嘴里的饭粒肉末吐了范存焉一身。范存焉双手虚虚地抱着甜甜,眼睛通红,骂道:“他妈的你瞧不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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