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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aug 10 12:50:06 cst 2015
从外观上看，9号楼与其它几幢楼没有任何区别，都是又老又破的苏联式建筑。这些建筑的共同特点是外墙都是土黄色的大理石，房顶都是暗红色的瓦，窗户又都是那种仿德式的老虎窗。进了正中间的大门，里面却是别有洞天。原来，在当年，这是苏联专家的高级公寓。
这一个大门进来，先是一个天井一般的公共间，像是现代建设的一楼大堂。天井的一左一右各有一道门，挂着门牌号，分别是甲号和乙号。于处长说：“我们在乙号。”说着，摁门铃，只听“叭”一声，门开了，负责黄万厚违纪调查的二人正在对着门的客厅里。
于处长说：“你两个，来，介绍一下！”二人就站了起来，一个人说：“我是严晓镜，严格的严，拂晓的晓，眼镜的镜！”
不过，那家伙并没戴眼镜！眼睛大大的，属于目光炯炯的那一类人，头发有点卷，软软地贴在头顶上，最显著的就是两腮上的胡了，刮得干干净净，但能看出来是络腮胡。另一个说：“我是陈力，陈旧的陈，苦力的力！”
陈力看上去有四十来岁，明显比严晓镜要大的多。
王亦帆忙说：“我叫王亦帆，金融办的……”于处长说：“你两个就不用介绍了，我们都知道你们姓什么叫什么。”然后，忙又转头对陈力说：“陈处长，你说一下我们这里的工作纪律，以后就是你们四个一起办这个事情，争取顺顺当当地完成任务，也好给上级领导一个交待……”
陈力看看严晓镜，又看看王亦帆和赵汉卿，说：“我也看了简历，都是部队里出来的，这就好办，怎么说呢，先把保密守则回顾一下就行了，简单归纳为‘三不’，不该说的秘密不说，不该知道的秘密不问，不该看的秘密不看，这是最基本的三点，如果连这三点都坚守不住，我可以肯定地说，一定会犯错误，咱们手头上这个工作，牵扯到省里方方面面的领导，在事情没有定性之前，要守口如瓶，任何人都不能说，包括父母包括老婆孩子包括情人二奶，再亲密的人，从现在开始，都不能说9号楼内的事情……”
听陈处长这么一说，赵汉卿倒有些紧张了，这些天，他倒是没说天鹅湖农场大院里的任何事情，省城官场上的人却是知道得清清楚楚，这些消息又是什么人透露出去的？还有一个问题，这些贪官们的事情，其实坊间早有流传，只不过是纪委部门的人顾不过来罢了。
陈力说完了，于处长又道：“现在，两规对象已经在楼上的房间里，他要在楼上的房间里停留多久，一是取决于他对于个人违纪问题的态度，二是取决于省里高层的态度，所以我们这些人只是按省纪委的指示办事情，向两规对象调查的任何一项事务，均是代表省纪委，决不是我们哪一个人的个人行为，我希望借调过来帮助工作的两名同志要高度认识这次执行任务的重要性，千万不能出什么差错。”
赵汉卿低头不语，心中却是波涛汹涌，我又没有抢着来，你们私下里定下来让我来，现在又怕出什么差错，真是见鬼！
“走吧，我们上去看看！”陈力一边说，一边站了起来，往楼梯的方向走。赵汉卿这才看清楚，这是一个至少有80平方的大客厅，木雕的弧形的楼梯在北侧，于处长说：“我还有事，就不上去了，陈处，我先走了……”陈力抬手做了一个ok的手势，严晓镜说：“于处，跟他们说说，水果太单调了，老是那么几样！”
上了二楼，共有5个房间，最醒目的就是中间的一个，一面宽大的玻璃后面是黄万厚的小天地，一张席梦思床垫靠墙竖立，一个被人造革包裹得严严实实的方凳子，一张同样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桌子。此之外，这起居室里就没有任何物品了。严晓京说：“喝水和吃饭都是定时定量的，另有专门的监控人员负责这项工作，不过，他上卫生间的话，可以随时上……”陈处长说：“这玻璃都是可以防子弹的，两规人员在里面想撞死都撞不成，因为是玻璃是弹性，跟塑料一样……”
趁着陈处长介绍情况的机会，赵汉卿仔细地看了看黄万厚，不再背靠在墙壁上闭目养神，也不再装疯卖傻，而是老老实实地坐在那里写说明材料……王亦帆把耳朵贴在玻璃上听了听，问：“隔音吗？”严晓镜说：“当然，别看我们这里的房子破，但是，房间里面的装备那绝对是一流的，我们在这里说话，他在里面听不见，人在里面，就跟关在冰柜里一样，外面的声音一概进不去！”
赵汉卿心里一阵紧张，觉得这地方真是恐怖，如果把一个人长期关在没有声音的房间里，岂不是这把人关傻了？
“走吧，别打扰黄副主席写交待材料！我们去看看你两个的房间！”陈力说完，就去了走廊的最西头，伸推开南向的一个房间，说：“你们一人一间，紧挨着的这两间，都是按酒店的标准间配置的，缺什么东西，也可以跟于处长说，让他协调后勤部门给送过来，等会儿，你两个到一楼把自己的东西拿上来，收拾收拾，下午两点钟吧，看这伙计写材料的情况，我们再找他谈话！”
二楼的房间不少，等于说这一层楼里此前只有黄万厚一人？陈力说：“哦，对了，还没跟你们两上说分工的事儿，我们四个人，分成两组，小赵跟严晓镜一组，小王跟我们一组，我们的工作机制是24小时一换班，轮到哪一组工作，24小时吃住在这幢楼里面，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能保证监控人员随时有情况，我们每一组的两个人共时能够赶到现场……”
一听陈处长这么说，赵汉卿的心里略感放松，原来也不是天天耗在这里连个节假日也没有的……赵汉卿和王亦帆下楼拿了行李又回到二楼，王亦帆说：“这样还说得过去，算是上一天班休息一天，只是不知道要我们在这里多长时间呢？”赵汉卿把个人物品胡乱地放在了床上，说：“咱们还是去楼下，看看他们两个人今天是怎么分工的？”赵汉卿的意思，如果从现在开始就分组工作的话，至少另外一组的两个人就可以回去休息了。
在一楼，陈处长说：“下午我们四个一起工作，先熟悉工作流程，我们两组的交接班时间是晚上6点，从今天晚上开始，我跟王亦帆先工作，6点以后你们两个可以回市里，明天下午5点钟赶过来就可以！”赵汉卿暗暗高兴，心想，正好，6点以后我在回去的路上就可以跟司韵联系，看现在的情况，我被借调在这里的时间也不少，一旦离开这里，我还是要去司韵家里做兼职呀……
严晓镜拿了一个牛皮纸的档案袋放在写字台上，说：“这里面是黄万厚的交待材料，要是早两天把他弄进来，估计现在都交待清楚了。”陈力摆摆手，说：“咱不谈那个，下面我说一下省里领导的主要意见，这是乔书记口述我记录的。”说着，陈力翻开一个黑色的软皮本，说：“第一个方面，首先就是让黄万厚确认他在担任组织部长期间，经手选拔作用46名正副局级干部所收受的768万元现金，目前，通过理解群众向省纪委实名举报的证据和线索，已经有245万在黄家地下室的保险柜里面，问题是另外的五百多万在哪里？这46名干部，市纪委已经逐个谈话了，都在谈话记录上签了字，就是说，这768万元一定是黄万厚收下了，我们现在需要让黄万厚交待清楚另外五百多万的去向。他现在正在写的就是这部分内容……”
听了这些，赵汉卿的头上竟然冒出了汗！严晓镜歪头一看，忍不住笑了，说：“你紧张什么？又不是你收了这么多钱？再说，干我们这一行的，这都是小数目，想想吧，他们这个级别的干部，如果涉及的钱数少了，哪里还会弄到这里面来？”
陈处长说：“第二个方面，举报人证实，黄万厚在担任市中级人民法院院长期间，与一家公司合作贩卖人体器官，那家公司获利将近三个亿，但那家公司的老板已经移民了，公安部门已经找不到相关的证据，但是，这一部分的非法收入，将会超过提拔干部方面的的得……”这时，办公桌上的对讲机响了，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说：“两规对象说写完了，让你们去拿材料！”
严晓镜站了起来，问：“我跟小赵去？”陈处长点点头，赵汉卿就赶紧站起来，跟着严晓镜上楼。
隔着玻璃，赵汉卿看见黄万厚正坐在马桶上，脸上的表情比较丰富，看来大便有点困难。黄万厚看到了严晓镜，神情有些紧张，忙提了裤子，跟到小桌子跟前，拿了他写的交待材料，从标有“取物口”的地方投了进去。严晓镜刷了指纹，“取物口”下方的小窗口就开了，严晓镜说：“拿出来！”赵汉卿就拿了，厚厚的一叠，至少有十几页！严晓镜又刷了指纹，那扇小窗户又牢牢地关上了。黄万厚看着两人取走了情况说明材料，又继续去卫生间里坐在了马桶上！
赵汉卿把材料递给严晓镜，问道：“他脑子没问题吧？”严晓镜笑笑，说：“在法院干了那么多年，装疯卖傻倒是学会了，可惜呀，太小瞧了我们……”赵汉卿由此判断黄万厚现在才算是开始配合纪委办案人员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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