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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hu jul 30 16:21:32 cst 2015
与李昌硕下半夜的这班岗是凌晨2点到4点，果然如李昌硕所言，黄万厚副主席的精神出现了异常。
赵汉卿提前5分钟进了7号谈话室，刚坐下，黄万厚就十分严肃地问：“从北京过来？飞机还是动车？市委的接待条件差了些，你们能理解，中央大机关的人嘛，钦差大臣，嗯，年轻有为……”赵汉卿转头看看李昌硕，李昌硕只是摇摇头，那意思是不用理他。
然而，黄万厚并不罢休，又问：“你们不是查证监会的案子吗？哪还有这个闲功夫？纪委工作跟经济工作的思路一样，抓大放小，省里领导就有人犯这样的低级错误，分不清哪是芝麻哪是西瓜，以至于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以至于狗熊掰棒子掰一个丢一个最终也就是手里哪一个，以至于猴子捞月亮看上去很忙活最终却是一场空……”
赵汉卿都想笑了，心想，老人家这是想到哪里去了？把我们当成什么人啦？
黄万厚说：“你们中纪委牛啊，想办谁就办谁！这样吧，我下个月调你们那去，让我负责采购，嗯？就是办公设备那一块，别的我不管，嗯？你们书记是谁？”
赵汉卿站了起来，想去办公桌上拿登记本看看上面什么情况，黄万厚被吓了一跳，尖声地说：“啊？干什么？要保证人身安全！”
赵汉卿向前一步，从办公桌上拿过登记本，又坐到原来的座位上，黄万厚这才略有放松，说：“记什么记？不要一听见领导说话就拿笔记下来，领导又不是神仙，哪能句句是真理？领导也不是毛主席，哪能一句顶一万句？你通知市委办公厅，书记办公会我去不了，有什么事？当然有重要事情，省委组织部约谈日报社总编辑，书记都发火了嘛，乱报道瞎报道，纯粹是不讲政治么？这样的总编辑还不调离领导岗位……”
赵汉卿听得有点犯迷糊了，如此说来，这个人还真是受了刺激？
赵汉卿翻开登记本，只见白天的登记中有密密麻麻的一页：
自9点33分始，两规对象开始自言自语，说‘省委这两天会有大动作，所有地市的四大班子都要动一动，问题严重的单位，可能市长书记都要换！’紧急请求监控室，答复：进一步观察！
两规人员于9点52分进卫生间小便，然后继续发表演说：你说我拍马屁？我是组织部长嘛，组织部长给书记写会议报告，啊？天经地义，本来就是应该的嘛！你说我这个组织部长是个摆设？对，你算是说对了，组织部长听谁的？当然听书记的话，市长的就不听？不能不听，不能全听，具体问题具体对待，只要跟书记的意见不冲突，组织部长听一听市长的指示也不为过嘛，现在讲和谐嘛，过去没提出来讲和谐，那也得和谐，团结就是力量嘛，这力量是铁这力量是钢比铁还硬比钢还强……
11点48分，省纪委乔书记进谈话室，其它人员回避。12点40分，乔书记离开后，两规对象静坐沉思。13点整，两规对象要求午睡。请示监控室，监控值班人员不允许两规对象午睡，两规对象大骂：你妈个逼个欠尼玛操的王八蛋，明天就判你十五年有期徒刑，你知道这是什么性质？你这是暴力袭警，法院的车你也敢查？法院的车还用你个逼交警胡咧咧？死不长眼的下三滥玩艺儿还不快滚一边去？
13点15分，监控室回复：经请示办案人员，两规对象可以午睡。
13点16分，两规对象开始午始！
17点25分，监控室值班人员要求叫醒两规对象，叫两声，两规对象睁开眼，坐起，沉思5分钟，上卫生间小便，边尿边唱：一条大河波浪宽，风吹稻花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听惯了艄公的号子，看惯了船上的白帆……
赵汉卿看得有点眼晕，转手递给李昌硕，李昌硕摆摆手，接过之后放在办公桌上。看他那意思，估计已经知道了黄副主席在过去一天里的表现。
黄万厚见李昌硕把登记本放在办公桌上，突然就站了起来，说：“我不签字，你们不要逼我啊，这个案子有问题，省里领导说话了就这么干？你们的胆子也太大了，领导以后都有退的时候，这案子也有翻案的时候，你让我签字，等于以后让我背这个黑锅？省里领导的人情你们落了，将来的黑锅让我背一辈子？你当我是什么人？”
监控室的值班人员见黄万厚站起来说话，就通过呼叫系统发出指令，说：“你坐下，不能站着说话！”黄万厚愣了一下，像是有点搞不明白什么人在跟他说话，他显然是糊涂了，他以为还有人藏在暗处，就骂道：“见不得人的东西，有话当面话，背后里日鬼？也不怕刑警大队的人抓着你？我跟你说，刑警大队的人我可管不了，跟刑警对抗的人，没有一个有好下场的，你还想在法院和刑警打官司？你找省人大上访？好呀好呀，快去上访，一看你脑袋里装的就是泥巴！还上访，你以为领导怕你个雕民上访？什么？你家的地被占了？占了多少？占了不正好？不占你的地，怎么给你分房子？怎么老想着占国家的便宜？”
监控室的值班人员也是个二逼，他见黄副主席不听他的，还站在那里说事儿，就再一次通过呼叫系统指示李昌硕、赵汉卿，说：“你们两个，让他坐下，这样很危险？”
一听“危险”这两个字，黄副主席倒是马上就紧张了，一下子就坐下了，两手抱在胸前，说：“我跟你们说啊，不要乱来，死刑犯都有同伙，你们最好提前商量好，哪几套配件是你的，哪几套配件是你的，拿回去满足你们医院里的需要就可以，如果让我知道了你们中的哪一个在做二传手，小心我让你断了财路，人不能贪得无厌嘛，人心不足蛇吞像，你们说说，你从我这里弄一套配件回去，嗯，多少倍的利润？你拿回医院用了，这事儿就不叫个大事，如果转手再卖给下家，这二道贩子的罪名就大了去了！”
看来，黄副主席真的有些精神错乱了！唉，现在看来还真是有点可怜！几天前还是高高在上哪，突然之间就成这样了……赵汉卿听黄副主席说了这么多，虽然不知道有多少事情是真的有多少事情是假的，却也感觉这人应该没有多少实质性的大问题。
黄副主席累了，站起来要上卫生间，李昌硕赶紧向前一步跨过去，站到卫生间的里面。黄副主席反而在卫生间门口停住了，问：“你们这儿的服务员呢？怎么全是男的？给我换人！”说完，又转身看看紧跟其后的赵汉卿，问：“你老板怎么不来？别走银行，拿现金最好，哎，我说，你老爸这个人鬼的很哪，是不是想在银行走账保留证据啊？个老王八蛋，老狐狸啊？”
黄副主席憋不住了，脱了裤子，哗哗哗地撒尿，完毕之后又洗手，说：“你们开办这生意，后台老板是谁啊？绕开市局的一二把手不找，你偏偏找省公安厅？现在又让我出面灭火？你们南方的老板最一根筋，要入乡随俗嘛，这样想一出是一出，能发大财嘛？”
赵汉卿看看墙上的钟表，已经是凌晨3点55分，马上就该来人接岗，看这样子，黄副主席昨天下午睡的那一觉太管用，直到现在他也没有要睡觉的意思。黄主席说：“你跟谁说话？江上区的马区长？他出事儿跟我什么关系？年轻人，办事情要动动脑子，他当区长，我代表组织部跟他谈话，你凭这一点就认定我收了他四十万，提他当了个区长？嗯？你别给我下套，你说他承认了，我凭什么相信你？我没收他那四十万，你找那个收了他四十万的去，我要有那四十万，现在还轮上你在这里跟我费事呢？”
……
凌晨4点11分，赵汉卿跟着李昌硕从7号谈话室出来，赵汉卿问：“你说说，这人是真疯假疯？”李昌硕却反问道：“你怎么看？好歹你也是副处级干部，如果你现在是省纪委的办案人员，你怎么看？”
赵汉卿心里说，你这不是废话么？我若是省纪委书记，先把这些两规人员的这些看护人员取消了，既然犯事儿了嘛，怎么还要这么多人在这里浪费时间？把这些人关在谈话室里，头顶上有摄像头，监控室有值班人员，还叫我们这些人两人一组地轮班干什么？让我们这些人听了这些秘密，就不怕我们走漏了风声？
李昌硕摸出钥匙开了宿舍的门，重重在躺倒在床上，说：“时间长着呢，慢慢来吧，我看这个黄万厚啊，现在就是心浮气燥，明显就是沉不住气了嘛，他越是这样，省纪委的人越是不理他，等他折腾累了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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