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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e jul 14 11:17:24 cst 2015
“请用茶!”妇人把茶杯放在赵汉卿面前,低着头走开了。
片刻之间,赵汉卿似乎理解了这个女人,也许并不是她像门口的保安一样势利眼,从事这样的工作只能这样不喜不悲地。如果是一个多嘴多舌的人,估计司韵早就把她打发了……
“其实呢,我也练过字,因为字写得滥,所以我也不敢说自己练过书法……”司韵说。
“哦,是么?你这是谦虚……”赵汉卿站了一下茶杯,又放下了,他不知道从哪个话题开始。倒是司韵,完全跟那天初次见面的时候不一样了。她说道:“看我家里人给我起的名字,就知道家里人跟艺术少有点关系。从高中到大学,对我的家庭情况有所了解的老师和同学,都喜欢用书香门第来形容我的出身。如果换了别人,有可能会自以为是,会很飘飘然。但我一点那样的感觉也没有,只是感觉我家的几辈男人被书画浸染得过于阴柔。”
赵汉卿一听这个,顿时有点傻,心想,我从小没有练习书法的经历,对于国画呢,也不过是在大学里看过几次画展,跟司韵谈这个,岂不是死定了?
“我呢,其实,我也没怎么练过写字,可能是功课太紧了吧,我写字都是上中学的时候写作业练出来的!”赵汉卿说完赶紧去端茶杯喝水,这样可以掩饰一下他的表情。
“你可真是一举两得,又一路考上了大学,又练出了一手好字,哪像我,全是无用功!”司韵说,“上初中之前,我的业余时间都被家里人用来强迫我学习唐诗宋词。说实话,如果再让我投胎一次,我宁愿生在一个穷得上不起学的人家。上高中那几年特别喜欢看电影,尤其喜欢看那些反映江湖艺人的流浪生活的片子。在我的心里,总觉得能够四海为家,无拘无束地到处流浪,那才是最理想的生活。”
赵汉卿笑笑,说:“我知道,我的好几个大学同学,跟你的经历差不多,刚开始,他们十分向往农村孩子的童年生活,我十分不理解,因为那样的生活对我来说只能是想象。”
赵汉卿嘴上这样说,心中却在骂这个女人吃饱了没事做,现在完全是拿他这样的穷吊丝开心。
司韵听了赵汉卿的话,就感觉找对人了。本来,她就是要找一个穷苦出身的男人来家里做事。司韵说:“我家在黄河边上的一个县城里,从我曾祖父那一辈儿就是读书人。我爸,一辈子不过是自来水公司的会计,却又是个书画发烧友。他在书法和绘画方面,从小是有些童子功的。”
“哦,我就不行了,我亲爹在我七岁的犯了事,被判了刑,关在里面十多年,去年出来了,十多天以前又中风了,我……”赵汉卿感觉不能再跟她这样比下去了,只能实话实说才行,要不然以后就没法圆谎了。
司韵大概无心听他痛说家史,只顾表白自己的出身:“我爸爸在书法上为什么没有长进呢?我分析,主要还是与他的视野有关,他一心想把本职工作干好,没有一点点野心。你想,从事财务工作与从事艺术创作,完全是两个领域,需要两种不同的心态。由此而论,我爸长期生活在万分纠结的精神世界里。这两种心态的长期冲撞,也导致了他与我妈的情感生活危机四伏。”
在司韵心中,似乎不是找赵汉卿来给她儿子做家教,而是要找一个听她倾诉的人。她完全不顾赵汉卿有没有在认真地听,继续说道:“其实,我爸在一些不该认真的事情上,反而是认真过头了。在一个小县城的自来水公司,你一个会计干好了又有什么用?我觉得,只要你不贪污,不做假账,就可以了……有段时间,我妈还给我报了舞蹈班,让我断断续续地学了两年拉丁舞。我妈是医院护士,喜欢唱歌跳舞,在我们那个小城里算是名人。
司韵还想知道赵汉卿的一些来历,但这个死男人不大开口,她就只好继续扒自己的身世。
司韵说:“我妈让我学跳舞,并没有什么明确的目的,只是想让我练练体形,培养一下气质。我妈与我爸爸稍微有些不同,她一辈子不甘心埋没在一个小县城里,却又一辈子没有走出县城。我妈,属于心硬命不硬的那一类的小地方女人。我看过顾长卫的电影《立春》之后,感觉那个王彩玲像极了我妈。”
赵汉卿只是听说过那个电影,但他并不知道里面讲了些什么,脸上就有些尴尬,觉得自己这有限的视野,实在跟常人心中的省政府大院里面上班的公务员挂不起钩来。
司韵顾不得细细品味赵汉卿的表情,又说道:“现在嫁人都这么些年了,我也才终于明白,当初我妈让我学习跳舞,差不多就是害了我!”
赵汉卿坐正了身子,说:“不能这样说,看看你住的房子,就知道你是一个生活幸福的人,怎么是害了你?”
司韵说:“你看的只是表面现象,其实,人住在别墅里,跟住在公租房里没有区别,关键是看一个人的精神世界!”
赵汉卿适时无语,只想骂人啦!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租人房子每个月给人交房租的心情!还他妈精神世界!当物质基础不雄厚的时候,跟谁谈精神享受?
司韵根本不知道赵汉卿的心思,又道:“如果你现在有小孩子,无论是男孩还是女孩,最好不要让孩子去学习舞蹈。我这半辈子的体会是女孩子从小爱上了跳舞,以后就不会用心学习了,而是梦想着把跳舞当成事业,总感觉跳舞才是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全身心投入的一件事情。最终呢,肯定导致一事无成。毕竟,能跳成杨丽萍那样的能有几个?话又说回来,跳成杨丽萍又怎样?女人没生下一男半女的,怎么说都是非常失败的一辈子。我这样的话,杨丽萍听了或许不高兴。不过,杨丽萍也听不到我的话。”
“哦?是吗?”赵汉卿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高论,“不过,我现在考虑这个问题还早了些,我一没结婚,更没有孩子,二是即便是结了婚有了孩子,以我现在的能力,也没有经济实力让孩子去学这个学那个,能好好上学就不错了……”
“我这是教训,也是经验,小孩子不能学舞蹈,这是一条铁律,学舞蹈的男孩子呢,受过形体训练之后,体形自然是好了,心却柔软了,自觉不自觉地把自己划入干干净净的一类男生中,用现在比较流行的话说,就是有些‘娘’,总之,会让人感觉有些心理变态。最最要命的是,这样的男生长大以后,又因为气质出众,长相不俗,就容易被那些心怀不轨的老女人盯上。我一个同学,当年就跟学校里的一个老师好上了……”
赵汉卿没想到第一次正式坐下来,竟然谈到了这样的话题。
赵汉卿赶紧说道:“那是极少数吧?有经济条件学舞蹈的男孩子,毕竟是少数,哦,还是我这样穷出身的人多哦……”
司韵说话的时候很好看,不像林溪一张嘴就让人觉得凶巴巴的。
赵汉卿慢慢适应了这个空阔客厅里的气场,他在认真地看着司韵说话。司韵心中十分得意,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她要让这个呆得有点瓜的退伍兵慢慢适应她,要有耐心听她说话。
司韵说:“考大学的时候,我妈妈原打算是让我去去上海读书的。在我们那个小县城里,读书的风气还是挺好的,家家户户都希望孩子能考到上海或北京去读大学,最次也得去省城里上大学。我爸爸妈妈最早对我的期望是第二军医大学,我们那个小城里的人家,都对这所大学格外高看一眼,也不知道为什么。”
赵汉卿一听第二军医大学,心里还是有所触动。按当年他的分数,像第二军医大学这样的热门,那是连想都不用想。
司韵并不知道赵汉卿的这个来路,又说:“可是,我的文化课不大行,高考分数根本上不了第二军医大学,最终只考上了省城的这么一个三本,虽然这个学校升格为本科院校的时间并不长,但校风还算可以,至少在管理上比较严格。本科生的前三年,一律不允许学生在校外租房。一经发现,立即作退学处理。”
累了,实在是累了,赵汉卿回头看了看客厅角上的钟,已经七点多了!天哪,司韵竟然唠唠叨叨了一个小时!
司韵问道:“怎么?你饿了?”
“哦,没有,没有,你家客厅太大了,有点不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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