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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jul 13 11:44:14 cst 2015
“覃书记，见你一面可真不容易啊！”
荣局长一见那个中年女人，大老远就开始打招呼，表情夸张，声音更夸张。赵汉卿赶紧向前两步，紧跟着不合适，离荣局长太远也觉得不合适。不过，赵汉卿一看来了个中年女人，心里那个别扭劲儿就涌到了嗓子眼里。
“要命，最怕你们这些人！”覃书记说。
覃书记的脸有些富态，脸白，衣着很讲究，身材高挑，看上去比较年轻。赵汉卿觉得这个女书记比孟丽萍看上去朴实些，没有那么多妖气……覃书记的手腕上那个镯子金光闪闪，但说话的声音十分低：“要命，恶人先告状，请你吃个饭，可真是要人命，一而再，再而三地排不上队……”
有了点权力的女人，如果刻意压低了说话，要么让人觉得比较狠，要么是那种故意撒娇让人受不了的类型。很显然，覃书记属于后一类型。
一群人落了座，赵汉卿数了一下，覃书记带了三男两女五个人！妈的，三男三女，不会是吃完喝完一对一地去办点什么事儿吧？一想到这个，赵汉卿马上在心里默默地提醒自己现在是官场中人的聚会，思想不可开小差。
荣局长站了起来，说：“我自己，基本上不用跟大家介绍了吧？平时有需要我们企业管理局效劳的，各位领导尽管言语一声，我这个局长别的能耐没有，跟上上下下的部门里协调协调的能力，还是有的！”荣局长讲话的时候，有几个动作很有领导风范，人也显得非常帅，类似于少女们热爱的大叔味道，这是赵汉卿从落座的另外两个女人眼神里得出来的结论。这两个来路不明的女人，显然也不是普通的劳动妇女……
赵汉卿集中了全部精力，想从荣局长的发言中捕捉到一点信息，今天晚上的这场饭，到底是谁请谁呢？
荣局长看了看赵汉卿，说：“这是我们局里的团委书记，哦，姓赵，叫赵汉卿，这个嘛……嗯，看名字也知道出身于非同一般的人家……大家都看到了，我们小赵书记，啊，人长得帅，学经济出身，又在海军特种兵干过，经历丰富，能力强，啊……”
很显然，荣局长一时想不出多恰当的词来形容赵汉卿，只能在关键的地方打哈哈。赵汉卿赶紧站了起来，向大家鞠了个躬，又分别向每一个人点头示意。
荣局长接着说：“这是我们局里的一枝笔，也是年轻处长队伍中的后起之秀，如果承蒙各位领导今后的悉心栽培，我认为，嗯，还是前途无量的！”
覃书记就带头鼓起了掌，说道：“看你这新提拔起来的团委书记，多多少少有一些你当年的影子呢，哎呀，真是惊为天人啊！”
最后这个形容词，赵汉卿貌似在什么文章里见过，只是一时想不起。天哪，在这个女人心目中，什么样的男人才是“惊为天人”的一类？
“你们当领导的提拔干部，往往就是这么邪乎，弄得跟他妈灵童转世一样，哈哈哈……”覃书记的声音越来越高，最后的大笑就有点点街头巷尾的家庭妇女在东家西家短了。一旁的男男女女也就跟着哈哈哈地笑，荣局长就点点头，又说道：“但愿但愿，借着覃书记的吉言，咱们今天晚上就正式开始！”
“停！停！停！”覃书记做了一个篮球裁判的暂停手势，说：“荣哥儿，搞错了没有？我才是主人，今天是我请客，怎么你抢着宣布开始？”说完，也不等荣局长说话，又转头对一个男人说：“丁主任，你怎么给我安排的，咱们都坐开了，又让荣局长抢了东道？”
丁主任身材魁梧，脖子很粗，满脸油光，满脸是笑，说：“一样一样，我早安排好了，肯定不让荣局破费，咱们省直工委虽说是个清水衙门，不过呢，请荣局赏个脸吃个饭的钱还是有的！”
覃书记就用食指点了点荣局长，说：“我的天，你快吓着我啦，我都担心小赵在你手下当团委书记，能不能忍受你这一惊一诈！”
赵汉卿也听出了这是他们之间的玩笑，也就保持着脸上的微笑，觉得这个女人有点特殊，看来以前也是荣局长的老相识了。
……
随着服务小姐一道又一道地上菜，赵汉卿也慢慢搞清楚了酒桌上这些人的来历，除了省直机关工委办公室的丁主任，另外的两男两女都是企业界人士，而且是分别来自不同的行业。
赵汉卿一直等着这些人递上名片再相互做个自我介绍，然而却是没有！整个吃饭喝酒的过程中，就是荣局长和覃书记在互动，又仿佛是一桌子的人全部围着覃书记转的，省直机关工委办公室的丁主任也不像赵汉卿所熟悉的企业管理局办公室主任马瑞林在酒桌上那般活跃。相比之下，丁主任更像是一个大单位的办公室主任，举止得体，言语简洁，而马瑞林更像是一个混混，尤其是在领导面前，往往心甘情愿地充当跳梁小丑的角色，无非就是想逗领导一个开心……
酒桌上的学问，赵汉卿有相当一部分是从姚泽林、李昌硕，甚至林溪的嘴里学来的。这些人在办公室里，偶尔哪一天情绪比较正常的时候，通常会很随便地因为一桩新闻开头，慢慢切入到酒桌上。有一天，李昌硕说了一个在酒桌上听来的见识，说：“办公室主任嘛，基本上就是随身携带五子棋！”
这话怎么讲？所谓“五子”，指的是办公室主任这个角色，需要具备五个方面的特长：狗腿子，笔杆子，心眼子，酒坛子，嘴皮子！李昌硕又进一步介绍了“五子”的排序问题：“为什么狗腿子排第一，嘴皮子排最后？这是因为，办公室主任首先得让单位一把儿认为你是忠于他的，说白了，你得让主子觉得你是忠实的一条狗！”说到这儿的时候，林溪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这是吃不到葡萄就说葡萄酸吧？如果让你当上办公室主任，你肯定比真狗还狗腿子！”李昌硕没反驳，接着说：“嘴皮子放在最后，这说明，虽然办公室主任需要能言善辩，但是，并不是所有场合都需要你的嘴，特别是领导在场的时候，办公室主任的嘴皮子基本上跟腚眼子一路，一个负责进，一个负责出，就是不需要你乱说话，甚至呢，不说最好……”
看着眼前的丁主任，赵汉卿理所当然地想到了李昌硕的那番高论。更让赵汉卿佩服的是丁主任在荣局长讲话的时候，总会跟一个捧哏的相声演员一样“嗯啊”几句，算是遥相响应与积极配合。荣局长说：“丁主任，头一回，今天就算认识了，来，我敬你！”丁主任说：“不敢，不敢……”
赵汉卿一听这个，就知道荣局长是开始轮番敬酒了，他就端起了酒杯，暗暗地寻找机会。他当然需要去敬覃书记一杯，这个事情应该不需要荣局长提出来的。至于那四位企业界人士嘛，可以暂时不考虑敬酒问题。
不巧的是，覃书记被那几个人团团围住，一杯酒喝到嘴里之前差不多要有五十句话的样子！特别是两位男人中的一位，看样子跟覃书记有些熟悉了，又是拍着胸脯保证又是拍着脑门儿做出恍然省悟的样子！
赵汉卿只好坐在位子上静等机会。这时，荣局长跨过了一把椅子，走到了丁主任的身边，赵汉卿赶紧站了起来。荣局长、赵汉卿、丁主任三人是呈三角形的，荣局长主动走到丁主任的座位旁边，这让丁主任十分兴奋，大叫道：“局长！荣局，您这是批评我呢！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当得不称职！”
荣局长一手端了酒杯，一手搭在赵汉卿的肩上，说：“我有事儿求你呢，当然得亲自上门，学高为师嘛！”
丁主任就先把手中杯里的白酒一口喝干了，说：“荣局，有事儿您尽管吩咐，我这个办公室主任就是为首长跑腿儿办事儿的，办公室主任的职责我还是清楚地记得，荣局长，要不要我背背，您听听，哦，第一条儿，狗腿子，第二条儿，笔杆子……”
由此判断，丁主任可能喝高了！由此判断，这老兄酒量平平！
荣局长一手端酒杯，一手摁在丁主任端了酒杯的手腕上，说：“打住！打住！能把这五条儿给办明白的办公室主任，就是称职的办公室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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