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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on jul 06 09:59:43 cst 2015
温泉岛，其实是山谷尽头一片湖水中的一处水上建筑，多少有点仿照了紫禁城的红墙黄瓦风格。
黑色奔驰在湖边码头上停下，赵汉卿却看见张彩玲在船头等着。船是龙船造型，动力是汽油机，不僧不侣，不伦不类。
张彩玲换了套衣服，去客房穿得是西装套装，黑西装白衬衣，有点像保险公司的业务员。现在则换成了一个粉色套装，介于雅俗之间吧，人也显得年轻了一些。她说：“把领导折腾到这里来，我都觉得过意不去了！”
李昌硕见了张彩玲，不冷也不热，只是客气了几句，并没有原先在罗部长面前的一腔废话。
张彩玲说：“罗部长提前安排我们过来，也是想让我有个时间给领导汇报，咱们的难处呢，就是只有一个，国税局为什么不痛痛快快地办这个事？”
船走得很慢，赵汉卿觉得有些无聊，感觉这船像极了旧社会迂腐文人们带了歌妓游山玩水的那种！他是被局长安排了协调三千万税款的，怎么来到了这种地方呢？
李昌硕在船中坐了，又吃了小几上碟子里的白瓜子，却不接张彩玲的话题。也许，李昌硕心里正琢磨着今天晚上会不会有更理想的安排。
“有钱就是好，放在十年前，这样的船，我也不过是在电视里见见！”李昌硕把盛了瓜子的碟子往赵汉卿的面前推了推，又说：“要说呢，一个人，关键还得看生在什么地方，关键还得看所处的位置……”
赵汉卿早前已经听够了李昌硕动不动就是十年前怎么样怎么样，十年前你不过是在部队里混碗饭吃，又能怎么样呢？十年前你在部队里也不过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干事，人人都有一个过去，怎么偏偏就是你的过去值得炫耀？
船靠了温泉岛的码头，张彩玲说：“我们总经理亲自给荣局长打了电话，听那意思，荣局长可能参加不了今天晚上的活动，另派哪位领导来，我们还没有接到通知。”
赵汉卿听了，有些泄气。荣局长拒绝参加这个宴会，说明他对办成三千万的事不抱多大希望吧？
李昌硕似乎不在意这个，从船上轻轻一跃，故作轻松状，说：“局长来不来，那是他的事，我们来不来，可就由不得我们啦！”
张彩玲满脸堆笑，一路引领着往前走，穿过一楼大堂，直接奔向电梯。李昌硕故意放慢了脚步，扭头对赵汉卿说：“你记住了，他们这里提供的所有服务，你只管来者不拒，荣局不参加，给的就是这个信号！荣局长来了，就是怕我们放不开手脚……”
赵汉卿当然不明白为什么。
“我们这里的房间，都是以紫禁城里的宫殿命名的，不过是为了讨个吉利，集团领导安排的接待，一般都在拙政厅！”
进了拙政厅，李昌硕环视了满屋子的假古董，问道：“别说这些瓷器了，光是这些红木家具，这一屋子下来，得多少钱？”
“整个国际会议中心的资产，也算是国有资产的一部分，这不是个人投资，所以在预算的时候，也没觉得这些东西多值钱！”
张彩玲有些答非所问，而且也不抬眼看李昌硕，这让赵汉卿有些猜不透她的心思。就在赵汉卿在房间里转来转去看墙上那些字画时，张彩玲说：“宴会过后，领导特意安排了温泉洗浴，我提前把贵宾券拿来了，到时候你们直接去地下一层就可以，只要出示贵宾券，就会有专人陪同接待……”
“我把汇报材料都打印好，其实呢，现在就想让荣局长亲自过目，我们集团层面的领导已经没有办法了，这个事情能不能成，全看咱们两位领导愿意不愿意下点功夫了！”张彩玲把文件摊开在桌子上，把她认为是重点的部分指出来给李昌硕看。
“我们只是跑腿打杂儿的，这个事情呢，还得你们集团领导跟荣局长去攻关，对吧？你想想，国税局的人听我的么？”李昌硕在说实话。
赵汉卿觉得现在的谈话没有任何意义，他在关心晚上的温泉洗浴，以前只是在电视上看过，没想到今天晚上就要开开眼，亲自体验一下啦！
罗部长来了，还带了一男一女。李昌硕又来了情绪，热情地迎上去打招呼。罗部长一只手在那个男人的肩头示意了一下，说：“这是我们集团的总会计师，褚总！”褚总就双手合十，向着大家鞠了个躬，说：“幸会，幸会啊！”接着，罗部长又指了那个女人，说：“这是我们集团办公厅的秦晓玉秘书长！”
赵汉卿顿时心生疑问，企业么，又不是党政军机关，怎么还有秘书长？从这一点上看，国有企业的领导们严重的官迷心窍！还弄一个秘书长，是不是集团内部也下设了办公厅一类的机构？
秦秘书长看上去比张彩玲要老一些，但脸上的皮肤保养得不错，化妆水平也比张彩玲高得多。秦秘书长笑得很浅，嘴一动，竟有粉在飘。赵汉卿注意到了这个细节，觉得这个女人有些特别的味道，像谁呢？对，像林溪！
二十年之后，林溪应该老成这个样子了吧？
大家落了座，罗部长从公文包里拿出了手机，看过时间之后很随意地放在桌上，说：“你们荣局长很忙，真是日理万机呀，到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能不能来！”
这时，两名穿了玫瑰红色旗袍的服务员进了房间，后面跟着的竟然是马瑞林！
罗部长显然是认识马瑞林的，有些惊讶，有些失望，但他还是很快就站了起来，说：“哎呀，荣局长果然派来了最重要的代表啊，嗯，你们三位一起大驾光临，我们城建集团真有些受宠若惊啦！”
马主任客气地跟罗部长、褚总会计师、秦秘书长、张彩玲一一握手，然后就在主宾的位置落座了。
后来，李昌硕特意向赵汉卿卖弄了这个细节，说：“老弟啊，官场上的学问真是大得让人一辈子学不完，你知道不知道，马瑞林那天晚上直接坐到了主宾的座位上，可不是随意而为之呀！”
赵汉卿多少有点点兴趣，他觉得以后必须搞清楚这些门道，否则会影响工作。“要说这样的学问，我还真得承认，我确实需要多学习，那天我真的不懂！”
还是先说那天晚上的晚宴，因为马瑞林的到来，李昌硕很是放不开，话也少了，酒也喝得浅了。不过，马主任倒没注意这个变化，而是在恰当地时机对李昌硕说：“荣局特别交待，这个任务很艰巨，你们两个多多辛苦，一定一定要办好！”
面对赵汉卿的时候，马主任的神情是和特别亲情的那种，右手十分优雅地握了高脚杯，左手搭在了赵汉卿的肩上，而且是趁着大家相互敬酒、人声喧哗的时机，几乎是凑在耳边，说道：“荣局有意培养你，一定要把握机会，出来混，适应水土最重要，你懂得！”
其实呢，直到马瑞林说局里还有别的应酬，他必须提前离开，而且真的提前走了，赵汉卿也没有搞明白“有意培养”是个什么意思。
但赵汉卿知道自己喝得有点多了，多到什么程度呢？罗部长和那个总会计师、秦秘书长什么时间走的？赵汉卿竟然有点迷糊了，按他以往的酒量，今天喝进肚子里的酒并不多，为什么有点醉？今天这么一个重要的场合，怎么会先醉了呢？
后来，大家闹闹哄哄地进了地下一层的温泉洗浴中心，赵汉卿脑子反而清醒了。进入一个小房间换衣服之前，他特意确认了一下，张彩玲是不是真的没有跟在身边。
倒是李昌硕在整个过程中都保持了清醒。可能是在喝酒过程中耍了小聪明，李昌硕按照服务生的指引，迅速地脱去了自己的衣服，换上了服务生从衣柜里取出的和尚服。赵汉卿也跟着作了，又把腰间的带子系上。服务生是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看那样子也就是二十多岁，赵汉卿突然想问问他是不是大学毕业……但最终还是打住了，他感觉就算是问了，人家也不会说实话。也许这就是人的命，同样是从学毕业，有人可能进了省政府的机关大院，有人只能在这种地方为男人和女人服务，这社会，你找谁说理去？
两人被服务生带进了一个大厅，四面的墙壁上全是古希腊神庙风格雕像，男神像和女神像都统统不穿衣服的那种，中间是一池子蓝色的温泉，冒着热气，如同仙境一般。周边散落着实木座椅，水中半躺着几个男女，跟海水浴场差不多，都穿得比较少。
李昌硕可能有过这样的消费经历，十分麻利地脱去了和尚服，只穿着那么一点点下了水。赵汉卿解开腰间的带子，服务生就过来帮他了，然后就把他的和尚服拿到了座椅上放好，说：“先生，有需要，随时叫我！”说完，就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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