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9 卧冰求鲤（三）

    外面下雪屋内烤火的日子分外享受, 獬獬想到美味的篝火晚餐, 叹气道：“现在要是有肉串就好了。唉……”等回到返正林他也可以把周围环境调成雪天模式，边看雪边吃串图个新鲜。不行, 还是算了，教授回到返正林就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太太，天气太冷了不好。

    奚桐琢磨片刻, 起身去厨房拿了几个早晨剩下的馒头, 道：“肉串没有，馒头倒是有几个，将就一下。”

    獬獬帮忙削串子，满足道：“馒头有馒头的好，吃素更健康。”比起以前跟教授做任务时有的冬天还要做工或者要饭，如今的日子已经很不错了。

    等等，獬獬脸上的笑顿了顿, 明明自己是一个可以搅风弄雨享富贵的系统为什么要为了一个烤馒头这么穷开心？过得卑微, 活得辛酸。

    奚桐一看就知道身边的人在想什么，拍着獬獬的肩膀道：“人生的路本就是摸爬滚打往前走, 虽然你没有你那些同事日子过得爽, 但是你体会多, 更像人啊！”

    獬獬：“好像……有道理。”鸡汤喝多了，有时真的自己都会相信。

    奚桐：“那是当然。”

    王祥越发不明白自己的后娘在想什么, 居然整整三个月都没来找过自己的麻烦, 每日见到他都是不理不睬, 不在意他不为难他。难道说前有浪子回头, 后有继母转性？用眼皮子想想也知道这不可能，王祥心中几乎认定，那女人一定在准备一个大招，要将自己一击致命再也不能翻身。

    王祥做着种种最坏的假设，她会冤枉自己偷钱？还是让人带着自己去赌？又或者利用弟弟给自己下套？要是像以前那样在父亲面前上眼药也太没新意了……

    屋外雪花飘飘，天地一片白茫茫，王祥仰天苦笑，前路坎坷泥泞不堪，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才能到头。

    “哥哥为何不进屋里？外面那么冷，冻坏了可如何是好？”王览坐在屋里边写大字边问道。

    正巧写完了最后一笔，王览拉着哥哥到父母屋中，爹娘这里暖和还有馒头吃。

    冰冷的手掌被温热的小手牵住，王祥收回思绪，跟着弟弟进屋兄弟俩靠在一起烤火。

    接连几日雪花飘飘，雪越下越厚，待到终于停了，河面上已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天气太冷，奚桐搓着手道：“最近有些馋，这时候要是有条鲜鱼吃就好了。”

    说者有意听者更有意，王祥记在心里暗暗思索，自己不能一直等着坐以待毙，这件事倒是可以发挥一下，借助这个机会好好谋划，到时候一定能涨一大波名声。

    奚桐嘴角微微勾起，看得獬獬心里一突，这个表情……总觉得教授要开始坑人了。

    獬獬：这样不行的。我们是正经人，不能靠着坑蒙拐骗完成任务发家致富。

    果然没过两天，王祥在一个午后悄悄离开家门。

    河边也住着许多人家，今日阳光正好，定然有许多无事可做的人坐在门外晒太阳，尤其是这几日河面上的冰最是厚实，肯定有许多半大小子在冰面上玩，年年如此。

    阳光洒下，依旧是冷。王祥将好不容易弄到的两条鲜鱼绑在宽宽的腰带里，幸好鱼不大，腰带缠上几圈便看不出来，只是如同隔着薄薄的布料挨着冰块，滋味不大好受，冻得王祥想龇牙。

    这次他准备玩一次大的，借为母亲求鱼之名脱下外衣趴在冰面上，待到冰层化了的时候拿出鲤鱼，反正趴着从身下拿出，谁能看见他是从河里拿的还是从腰带中拿的，只要坐实了这件事，必能使他的名声广为传播。

    此事必然有许多隐患，可能被人拆穿，或许不能保证自己的安全，然而富贵险中求，王祥想着冒这一回险也值了。

    若是真能成功，此事必是一段佳话。想到锦绣前程，王祥不免露出一个笑。

    “哥哥，你傻笑什么呢？”走在王祥后面的王览不解问道。

    王祥连忙扭头往后看：“？！”那个恶毒女人正牵着王览走在他身后，另一只手里还拎着一根竹竿。

    奚桐状若无意目光隐晦的朝王祥厚厚的腰间瞟了一眼，果然神迹的背后还是人为，封建迷信要不得。

    “母亲和弟弟出门做什么？天寒地冻的，还是快快归家去吧。”王祥心下不安道。赶紧回去，莫要误了我的计划。

    王览毫不吝啬对哥哥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开心道：“娘说今日难得有太阳，带我出来走走，我们要去河边。哥哥也是无聊了出来走走的吗？那咱们一起吧。”

    王祥心情沉重心绪复杂，劝道：“览儿年小体弱，母亲还是带他回去吧。”

    奚桐挥着手里的竹竿道：“正因体弱才要多出来走走，不然整日待在家里憋也要憋出病了。正好我近来馋鱼馋得紧，带着览儿到河边钓鱼去。”

    王祥：“……”

    路过的村人见到这一幕好心回去宣传道：“那王家的后娘像是真改好了，我刚刚还瞅见她和她那便宜儿子王祥在路边好声好气说话呢，人家母子有说有笑的。”

    来闲聊的高个子妇人摇了摇头，道：“谁知道呢？日久见人心，是不是改好了以后咱们铁定能知道。”

    周围人纷纷点头称是，这事儿谁能说得准呢。

    步履轻快，奚桐带着没什么心思的小儿子和心事复杂沉重的大儿子走到河边，用石头将河面砸出一个大洞，从怀里掏出线绳铁钩和装着碎馒头的帕子，装好鱼竿，稳稳坐在河面的石头上。

    王祥正谋算着，鱼不是好钓的，他们母子多半一无所获耐不住寂寞就要回去，到时他接着按原计划进行，还可说是母亲求鱼不得自己才想出此种方法，盼望老天垂怜了却母亲心愿。

    思及此处，王祥耐住性子在河边等。

    王览果真年岁小不过片刻便急得抓耳挠腮，耐不住想要玩闹的性子。

    奚桐指着河边枯坐的王祥道：“这里的雪这么多，不如去和你哥哥在河边堆个雪人吧。瞧你哥哥一个人在那儿坐着挺无聊的，你去陪陪他。”

    母亲一向不喜自己和哥哥玩，这还是第一次母亲让自己去陪着哥哥，王览自然高兴异常，蹦蹦跳跳就去了。

    奚桐在他身后叮嘱：“冰面上不要跑跳，小心些。”

    王览拉着哥哥去玩雪，偏偏他兴致高技术差，想堆出满意的效果还要倚仗王祥。

    “哥哥，这边再高一些。”王览捧着雪道。

    “好，你莫要一直拿着雪，容易受凉。你在一旁等着，我帮你堆。”王祥道。

    看着身旁兴致勃勃的弟弟，王祥想他可能需要把自己设想的等待时间延长一些。

    这一玩，便整整玩了一个多时辰，过不了多时就要回家做晚饭。奚桐虽然还没钓到鱼，但王览也没有耐不住性子，甚至还兴冲冲拉着王祥要他答应明日还带自己出来玩。

    王祥一边敷衍着答应一边想着明日他需起个大早，免得再发生变故。

    这边王祥正下定决心，那边奚桐却安静半天终于出了点动静。竹竿微微晃动弯曲，奚桐站起来使劲一甩，一条又肥又大的鲫鱼从冰下落到了冰上。

    奚桐乐呵呵道：“鲫鱼烧汤最养人，今天运气真不错。”

    王览笑眯眯捧场：“好大的鱼，娘亲好厉害！”

    王祥面无表情：“……”鱼从冰面上来了，我的心却如坠冰窟。计划全盘落空，简直倒霉透顶。

    瞧见奚桐果真钓到了鱼，还有不少人来围观，都夸奚桐运气好，奚桐边笑边道：“哪里是我的运气呀？还不是因着孩子懂事我才有这许多空闲功夫捣腾这些有的没的。”

    周围人的脸色齐齐抽了抽，这话……着实听不出是在自谦还是自夸。

    临走时奚桐还特意观赏了兄弟俩的作品，这还是奚桐头一次见到身上圆滚滚头上还带着发髻的雪人，王览还专门寻了一截短树枝插在发髻上充作簪子，另类又可爱。

    王览人缘不错，还没走就已约好玩伴们明日再来一起堆雪人，一群小伙伴各回各家。

    “娘亲，我明日还能来吗？”王览仰着头问道。

    “若是天气好你想来便来，让你哥哥陪着你，我看他今日玩得挺开心的。”奚桐一手拎着鱼一手牵着娃，竹竿随手扔在河边。

    王祥：“……”我一点也不喜欢堆雪人，一点也不！

    回去路上，王祥落后几步，偷偷掏出腰带里缠着的两条小鲤鱼，腰间半天又硌又凉，实在是活受罪。王祥迫不及待随手往旁边荒地上一扔，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跟上后母和弟弟。

    半个时辰后，高个子妇人的小儿子长顺袖子里揣着鱼跑回家，见了母亲掏出鱼给她看，激动喊道：“娘，天上下鱼了！你看，我还捡着了。”

    高个子妇人看见鱼也是一愣，随即训道：“一天到晚毛毛糙糙还没个正行！瞎说啥胡话？天上要是下鱼咱家还能穷成这样？快说，鱼是哪儿来的？”

    长顺有理有据道：“不骗你，真是捡的。天上要是不下鱼，那我咋在东边二爷菜地旁边的那片空地上捡到鱼了？谁家还能有鱼不要乱扔咋地？他傻啊？！”

    寻常的池塘河沟不管曾经干涸成什么样，只要有水过不了两年里面就会有鱼，人们不知道是哪里来的鱼苗，因此有许多地方都传说鱼是从天上落下来的。高个子妇人想了半天摸着下巴道：“难不成是老天爷想往哪个沟里扔鱼，一不小心丢偏了。”

    高个子妇人叮嘱儿子道：“这件事儿你谁都别说，晚上娘给你烧鱼吃，记住了没有？”

    长顺点头，回道：“知道了，我铁定不说。”

    高个子妇人放心的料理鱼，一边拿刀一边想着就算是老天爷丢偏了你还能说老天爷？要是哪个人丢了鱼那人也一定是个二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