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阳春白雪，下里巴人

    “我现在感觉不太好。”

    送走温德小姐之后，卡特里娜瘫坐在起居室的沙发上，对在门外等候了许久，终于等到客人出来的特米里克和玛丽·苏如是说。

    “温德小姐向您提出什么难为的要求了吗？”这是最近给卡特里娜补课补到自己差不多也洗脑了的特米里克。

    “您感觉那里不太好？”这是从实际出发的玛丽·苏。

    “我感觉整个人都不太好。”卡特里娜以这种方式回答了玛丽·苏，趁着她还没来得及过度思考的时候，用工作先堵住了她的思路：“我饿了，去找哈森太太，问问厨房里还有没有留下什么吃的，有的话给我热一份，要是没了我一会儿自己过去弄吃的。”

    这个点，如果没有打算在实验室生根发芽的话，路易斯肯定已经在劳顿米尔太太的威逼利诱下吃完饭上床睡觉了。晚饭是绝对不会等她的。

    玛丽·苏微微欠了欠身，表示告退。

    “等等。”

    “还有什么事吗，小姐？”

    “要是留下的饭菜里有洋葱和胡萝卜就让哈森太太当我没说。”

    “加了青椒的饭菜您要吗？”

    “......”卡特里娜看着女仆役长礼貌到无可挑剔的微笑脸，沉默了一会儿，决定放弃自己的面子。

    “加了青椒就也当我没说。”

    看着玛丽·苏转身离去，卡特里娜转过身，恰好对上特米里克明显表达着不赞同的眼神。

    魔法师想起来，当初刚来森兰德庄园的路上，管家先生还会要求她不要向陌生人或者熟人索要小甜点。而现在，对于她的挑食，他也只剩下眼神谴责了。

    很好，这是一种进步。

    卡特里娜默默的想，觉得自己被温德小姐，或者说被那位藤加女士命中并造成一万点伤害的灵魂舒服了一点。

    温德小姐当然不可能批量出产“灵感杰作”，或者说，在魔法世界里，能够批量生产的东西，本身就不可能是杰作。

    而且她身为一个普通人，也不可能像艺术家和魔法师一样有那么强烈的灵感和意愿来支撑这种创作。

    藤加女士真的只是教给了温德小姐一些制作魔法物品时不需要魔力的技巧，以及许许多多的魔法知识。真正让温德小姐触碰到了魔法女神裙角的内容，还是那位藤加女士对魔法物品的效果做了极度的弱化和限制。

    据温德小姐转述，藤加女士这个创意其实来自有一天她看了一本平凡无奇也没有什么过于失漏之处的家长里短题材小说。

    一本小说看完，这位比大部分魔法师都要神秘的女士并没有从小说本身获得什么新灵感，而是将这本明显用来杀时间的垃圾小说和另一本放上几十年可能会成为名著的浪漫主义诗集相对比了一下。

    然后惊讶的（虽然卡特里娜和温德小姐都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惊讶，不过这一段还是被如实的转述了过来）发现作者们虽然水准有高低，但写出来的都是书。

    卡特里娜在槽多无口的沉默了一会儿之后，点了点头，感觉自己明白了藤加女士的思路。

    制造魔法物品一定程度上类似于写作绘画，需要灵感，魔法师相当于专业的，可以如同本能一样，信手拈来。

    而普通人就是业余也算不上的菜鸟，没有技巧没有能力，一般来说创作出来的都是垃圾。

    偶尔有惊人之作，那也是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

    但是如果降低对“成品”的要求，比如从七言律诗降低到三行情书，那么会写的人就一下多了许多。

    温德小姐掌握的，也就是三行情书的写法。

    这个绝对是比超魔技巧还要有价值的技巧了......

    在卡特里娜原先的设想中，关于她的魔法染料专利，核心半成品还是得她自己独家调配的，倒不是说她要敝帚自珍，而是根本雇佣不来魔法师做这种工作——不算森兰德庄园及其周边地产的继承权，她在魔法师里其实是比较穷的。

    虽然还是做不到和科技侧一样的流水线操作，但是有了这种技巧，她就可以从可能无尽的工作中解放出来了。

    而作为得到这种技巧的代价，卡特里娜要帮助温德小姐保住温德农场的财产。当然，温德小姐的意思是，如果能想办法让她在温德先生去世后还继续留在自家传了八代的祖屋里就更美好了。

    这种技巧也是她本来打算和卡特里娜交换的真实价码。

    卡特里娜对这位化名“安吉拉·藤加”的魔法师更好奇了。

    “小姐，”特米里克终于是忍不住了，“难道温德小姐向您借了一大笔钱吗？”

    “不，是我负债累累啊......”卡特里娜苦笑。

    还有什么能比魔法本身的秘密更让魔法师动心的呢？藤加女士的魔法师心理分析教育真的是太成功了。

    葡萄酒染料计划要更改，但是也不是好消息全无。至少在达成协议之后和温德小姐的友好交流中，卡特里娜了解到，这位看上去很有女强人资质的姑娘其实也挺有少女心的，比如养了一只自己在农场里捡回来的、巧克力色的、半透明的、果冻状的小史莱姆做宠物。

    而且和卡特里娜养呱儿子才养了不到半个月不同，温德小姐养小乔治（没错就是用男朋友的名字来命名宠物的）已经整整半年了。

    虽然难免用了一点小技巧，但至少证明了普通人养史莱姆当宠物的可行性不是嘛？

    所以，她要不要拿史莱姆繁殖计划的分红来和温德小姐交换温德农场的资产？到时候温德农场占着的土地就是又回到了德列斯特家里，完全可以重新租出去，只要温德家祖屋那里给温德小姐留下就行了......

    随着魔法师再次陷入独自一人的沉思，起居室内的空气又安静了下来，不过这是一种愉快的安静，直到玛丽·苏敲响了门。

    在被允许进来之后，女仆役长端着一个装满了食物的大托盘走了进来。

    卡特里娜敢保证，根据她进门时上身的姿态来看，她绝对是图方便用脚尖踢门或者用膝盖顶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