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2.阴雨

    等时间进入九、十月份, 谢明钰的差事也渐渐步入正轨了，此时的天气出现了些异常。最近阴雨连绵，虽说没有大雨倾盆这样的猛烈的雨，但是其时间绵长，影响甚广。虽然来到这里已经习惯了这边的潮湿温热的气候，但是一直下雨还是吃不消的。因着衣服、被褥等，全都是潮湿的感觉，这对于从北方过来的人来说时很不适应的，尤其是对于身怀有孕的顾云姝来说, 更难适应。

    好在这里的屋子里都有二楼，不仅设计的较为通风，也远离潮湿的地面, 而且视野也比较开阔, 住起来还是很诗意的。于是当机立断, 所有的人都搬到了二楼去住。在下面的屋子里当厨房，将湿气吸收了许多。而码头也因为连日的大雨变的比较空闲。所以，谢明钰有幸空出来了假期, 得以悠闲地待在家里。

    刚开始的时候, 谢明钰还是有空闲去陪着顾云姝一块对未出生的孩子进行胎教的，或是邀请一些认识的朋友一块画画或是下棋, 但是等雨一直下了将近十天还没有停下来的样子，大家就觉得这事情不对劲, 可能是要发生洪涝灾害了。

    这天早晨因着时间还早, 顾云姝还在沉睡。谢明钰一个人没意思, 就在书房里研究泉州府的地理志，突然就发现这边每年遭受到的地理灾害还挺多的，像狂风、暴雨、洪涝等，都是时有发生的。那么此时的阴雨天气很容易引起上游的洪涝灾害。

    在抬起头发现外面屋檐上的水珠，原本赏玩的时候觉得很漂亮，但是此刻却觉得这般景致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沉重的负累，可能冲毁了他的家园和土地，也可能夺去了人鲜活的生命，想到这里莫名的有种负罪感。

    “咣咣，”突如其来的敲门声将他从沉思中警醒，谢明钰有些不悦，微拧着眉道，“进来吧。”

    “少爷，是这样的。市舶司的人来此通知你们尽快到府衙里去一趟，说是有事情需要商量。”原本很是欢脱的文义在听见少爷不悦的声音之后，也变得安静如鸡，进来之后老老实实的交代清楚事由。

    “那就走吧，文信今日跟着一起去。文义去跟夫人说一声，今日就不回来陪她用早膳了。”谢明钰听见是官府有事想请，也就不敢耽搁，将桌子上的书籍都收拾起来。即刻起身，拿起墙边的油纸伞，对着文义他们吩咐了一声，步出书房。

    而两个小厮听凭吩咐，也分别行动起来。

    *

    等谢明钰出门，透过重重雨幕就看见一辆低调沉稳的马车已经等在门边了，不过这个车夫看起来确实是有些眼生，心里有些疑惑，这是谁家的马车呀，竟然停在自驾门前。

    等这他撑着伞出去，就看见那车夫立马从车上跳下来，“谢大人，我家大人和何大人正在车上等着您来呢。”

    这时候，谢明钰心里就更疑惑了，认识自己与何意，这马车的主人难道是蔡深，不过自己从来就没有看见他家的马车呀。

    马车里的何意听见车夫的声音就知道谢明钰已经出来了，只是怎么半天了都还没上车呀。他急需一个人来为自己分解一些压力。趁着对面的郭大人正在闭目养神，他赶紧捞开帘子，对着外面正发愣的人吼道，“明钰，快点上来吧。”

    谢明钰看着何以在里面，也就不犹豫了，疾步走到车边，将自己的伞合起来递给一旁的文信。因为没有看见何意的仆人，就吩咐道，“文信，你先回去吧”。

    之后才弯腰上了马车，等掀起帘子的那一刻谢明钰就有种想要立即离开的冲动，这人竟不是自己想的是蔡深，也不是在衙门里认识的小伙伴，而是他们的顶头上司——郭季，郭大人。而此时这位大佬就危襟正坐在马车里，不过还好是在闭目养神，也没有其他的行为。谢明钰赶紧放下帘子，机灵的钻进马车里。

    等着坐好之后，谢明钰赶紧有礼貌的向郭季问好。除了刚开始寒暄了几句话，之后就是一路的沉静，一路上车厢里都是静悄悄的，三人听着马车滚过青石板路的声音，以及外面的雨声，陷入一种奇怪的静谧之中。

    *

    这一路格外漫长，原本谢明钰以为是自己感觉气氛凝滞造成的，毕竟一路上几人都没怎么交流，气氛比较的沉闷。没想到等大家从马车上下去的时候，才发现原来今日他们来的竟然是距离较远的府衙，如此时间长也是情有可原的。

    此时的府衙外面聚集了很大一圈官员，他们很多人都是谢明钰之前没见过的，此时正在一起交谈，但是眉目间并没有往日的轻松，反而是一片愁云。

    随着郭季下车之后，就有许多官员向他问好。谢明钰与何意也享受了一把狐假虎威的感觉，之后也赶紧向列位大人问好。因着他们这些大佬们都在谈论着什么，谢明钰他们紧接着就跑到年轻人扎堆的地方去打探消息。还好有几个年轻的官员，他们之间还是比较相熟的，就凑过去听大家的谈话。也还好，大家都是年轻人，也没什么需要避讳的，待打过招呼后，互相介绍一下姓名以及职务就开始闲聊起来。

    “今日叫我们来此究竟是来做什么的呀。”对于这个问题谢明钰比较疑惑，看和大家还挺热心的，就开口询问道。

    而这些官员，因为大家都是年轻人嘛，而且官职都不是很高，看着这两位据说是从京城来的，本来以为他们比较清高，但看现在这二人除了脸庞俊俏点，风姿好了点，看样子和他们是一样的吗，油然生出一股熟悉之感。甚至于因为他们的无知，他们还有些自豪感。

    对于这样为人师的好机会他们自然是不会放过，纷纷热情的解答了这个问题。“近些日子的天气变化，大家应该是有目共睹。听说上游的府县发生了洪涝灾害，已经向咱们泉州府进行求援了。这次来的目的就是商讨去的人员以及各部分如何分配物资的事情。”

    “对的，听说本地的驻军，以及南洋水师此次也要参加，我们现在就是在他们的人到来。”

    “听说这次最重要的就是关于各部门如何出物资进行讨论。对了，听说就你们市舶司最有钱，这次的钱估计大半都得你们去出。”

    “只出钱不算什么吧，最惨的就是要出人。像营造司那些人，还要负责修缮一些水利设施还有桥梁、房舍什么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不顾好在几乎全国的府县都会来参与其中这样就很快就弄好了。”

    因为现在众人无事，所以都各自成群的在一起讨论，谢明钰与何意也顺势加入他们，于是在这过往的行人中就形成了热闹如集市的场景，暗自觉得这些官员其实私下里也如同普通人一样，对于他们给人的感觉更加平易近人了。

    大概过了一刻钟的时间，大家就看见数十个穿着戎装的官员骑着马，整齐划一的踏着浅浅的雨水来到了府衙门前。勒马以及翻身下马的动作一致，看起来帅极了。

    接着就是其中的一个长官模样的中年男子与知州低语了一会，之后他们这群人就鱼贯而入，在仆从的带领下进入了府衙里面的议事厅。这个大厅很是宽敞，里面的家具看起来也是简约大气，很是优雅。容纳这么多的人，绰绰有余。

    这个议事厅最特殊的就是最前方的地方，悬挂着一副大大的舆图，而不是一个座椅。而大厅里摆着的是一个大大的沙盘，显示的是南方的水域的情形。上面的内容都十分的详细，而且都是实物的缩小版，对着这个就像是看见了这些地方的真实情形，很是直观形象。

    待每个人按照一定的次序做好，知府就开始宣布今日着急开会的目的。等听完之后，谢明钰不住的感慨，还是高手在民间呀，刚刚那位仁兄好生厉害，将这个目的猜中了大半，就是讨论这次的救灾情况，但是却不仅仅局限于救灾，还有其他的事情需要做。之后就是那个军官模样的男子将本次行动的路线给标注出来，以及途中的注意事项都讲得十分清楚，这样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安排妥当，就等着执行了。

    接下来就是郭通判讲解工作的内容。原来所有的部门被分为三类，一类部门出钱，筹集物资；一类到要救济的地方去，参与救助活动，另一类就是去记录、监督所有事情的实施情况，避免钱财和物资被人贪污。

    因为谢明钰他们的职位太低了，所以他们全程都只是在听大佬们讲话。但是讲话以及布置任务的时候，他们也没有被拉下。因为前方的灾情，为了是行动更为快捷，这次出去的人都是年轻人，年纪最大的才三十五岁，这次谢明钰与何意也赫然在列，主要的任务就是先帮忙筹集物资，之后随着这些东西直接去灾区，盯着这批物资，避免被有心人利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