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君心

    夜未央，华灯初上。

    甘泉宫里一派歌舞升平，后宫美人尽态极妍。龙涎香氤氲在空气里，让人心也随之飘忽。刘彻瞥了眼殿上的歌舞，自斟自酌，饮了一尊又一尊烈酒。渐渐地视线变得模糊。

    “去，把皇后给朕唤来”

    俄而，一身大红色舞衣的卫子夫蹁跹而至，眼中的柔媚好似连绵不绝的春水，想要溢满帝王的心。刘彻眯眼看了下方的女子：一身大红舞衣，上面用金线绣着牡丹纹路，头上一把凤于九天的步摇，耀人眼球，一条长长的水袖曳地。三千青丝用红色发带齐整的束在一起，低低的垂下。心里忽的一黯：她不是皇后，她不是阿娇啊。我的阿娇比她美好多，好多。除了阿娇，没人配得上大红！

    卫子夫见刘彻直盯着自己，心里暗暗高兴。“皇上，子夫献舞。”

    “好”

    卫子夫对自己的舞蹈有着足够的自信，歌妓出身的她当年就是凭借着低眉敛首与柔媚舞姿得到了刘彻的宠幸。她听闻陈阿娇被废那日，在刘彻面前跳了一支《惊鸿舞》心里颇为不屑，她自认自己的舞蹈在这未央宫中算的上是独步天下，那个养尊处优的草包皇后又怎么能比的过自己呢。故今日刻意选了《惊鸿舞》。为的，是让刘彻发现自己比陈阿娇跳得好上百倍。为的，是让刘彻彻底底的忘记陈阿娇。

    她甩袖跳了起来，舞姿曼妙，歌声婉转。任何一个男子都会醉倒在她的石榴裙下。然而，她跳的不如阿娇。

    为何？美则美矣，但在刘彻心中，她跳的再好，也不过是个不错的歌妓罢了，阿娇胜在，自小生长于繁华世家，她身上高人一等的血液让她天生就拥有睥睨他人的骄傲，没有人能再有这位女子的傲骨，更罔论阿娇本就是皇族第一美人，风华绝代，见之忘俗，卫子夫不过中上姿色，只是她故作柔和让人怜惜。

    试问小家碧玉和倾国倾城是一个档次吗？

    刘彻醉了，口中大声嚷嚷着：“这跳的是什么，比不上阿娇的一根指头！阿娇呢，阿娇在哪里，杨得意，朕刚刚不是让你把皇后叫来吗，阿娇呢？”

    “陈娘娘在长门宫啊，皇上，皇后娘娘在这里啊”杨得意战战兢兢的回道

    “朕说阿娇！你耳朵聋了吗？”

    卫子夫瞧了眼一脸惶恐的杨得意，用“温柔”的语调道：“这里有本宫，你带着宫女们退下吧”

    刘彻口里犹自不断的呢喃“那个刘荣有什么好，值得你记挂这么久，你一点都不喜欢朕吗，朕让你当皇后啊！姑姑和祖母真可恶，把朕管的死死的，朕要的是权力，不是一个帝王的空位，阿娇，朕废了你，可朕还是忘不了你。你干嘛要这么倔，温顺一点不好吗，像那天在椒房殿一样，主动一点，温顺一点，朕也会多疼你一点的……”

    卫子夫听着刘彻口里的呢喃，眼中布满了阴骘。心道：陈阿娇，没想到，他还是忘不了你，我卫子夫除了身份，到底哪里比你差，我卫家的子弟比你陈家的纨绔要强上数倍，你陈家总有一天要成为过去，未来的外戚，是我卫家，现在本宫才是皇后！

    “皇上，我是皇后，我服侍您歇息罢”

    “阿娇，我要你！”

    卫子夫看了眼醉醺醺的刘彻，点燃了合欢香，伸手解开了自己的盘扣，刘彻自从废了陈阿娇后，各处搜寻美人，最可气的是，那些个美人都像极了陈阿娇，有的是眼睛像，有的是神态像，有的是嗓音像，有的是身段像。总之，只要有分毫像陈阿娇的，刘彻都会宠幸。可刘彻却偏偏不去碰自己的新皇后卫子夫。卫子夫膝下只有一个卫长公主，她此刻最想要的是一个皇嗣，一个可以继承皇位的太子。想着，她手上的动作快了些。她主动去吻刘彻，她用风尘女子惯会的手段去挑逗刘彻。刘彻口中嚷道：“阿娇，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最抗拒朕碰你了。朕喜欢以前的你，虽然对朕爱理不理的，可朕从小就喜欢你，你总是这么骄傲，后宫没有女子比的过你，我不和你赌气了，那个卫什么的我早把她贬到浣衣局去了。”卫子夫心里又是一恨：陈阿娇，我卫子夫早晚要弄死你，皇上是我的，后位是我的，将来的帝位是我儿子的！

    “皇上宠幸我吧，我是你的阿娇啊”

    “好啊，阿娇，给朕生个太子吧”

    帝王的心意，刘彻的心意，原来自始至终都是阿娇，再无她人。

    人一旦处于高位，野心也会随之扩大，穷困时一块包子便是幸福，可当富贵时，珍馐琼浆也未见的让人满足。刘彻就是这样，在当毫不起眼的皇子时，觉得能够娶到心心念念的阿娇姐姐就是幸福，可当他万人之上时，又会觉得权利和天下才是幸福，他开始权衡，开始打压，他想要更多。

    人终将死于自己所热爱的。刘彻不知道，自己的作为，走向的是幸福还是深渊。

    “杨得意，把常嬷嬷悄悄传来。”

    “皇上，这几日陈娘娘好的很，把下人们收拾的服服帖帖的，每天上午下棋弹琴，下午品茗看书，气色也好得很呢。这长门宫哪里是冷宫啊，老奴瞧着，到是个金屋呢”

    “哦，弹琴，弹的是什么曲子？”

    “老奴也不大懂，听抱琴姑娘说是《长门赋》，外头刚传的曲子，侍卫长特意去弄的谱子呢，怪好听的。”

    刘彻心里回忆起司马相如写的赋，心中暗笑：他写的不是阿娇，阿娇没变她永远不会因为自己的冷落而悲伤，她还是那个骄傲绝世的阿娇。倒是朕，怎变的越发贪心了。

    帝王心难测，谁能解君意？

    －－－－－－题外话－－－－－－

    窈儿并不会单写阿娇在长门的生活，未央宫的情况也会穿插着写，为阿娇回宫之后的斗争作铺垫。

    刘彻是爱阿娇的，阿娇也是爱刘彻的，只是这样的感情在后宫太为奢侈，阿娇是个聪明的女子，她不会让自己的感情暴露在众人眼下（自小见惯了后宫是非，她的宫斗技能与自保意识是很强的。）

    我很喜欢阿娇这样的女子，无论何时，都能够自信从容，宠辱不惊，不会刻意的争抢，但有自己的原则底线。

    本书由潇湘书院首发，请勿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