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往昔

类别:玄幻奇幻 作者:叶鸢鸢字数:3435更新时间:21/07/04 09:05:29
    九月之中,栾华花开得最盛之日,亦是莱城花魁游城之时。

    三年前老城主病逝,那位年少的公子接管城主一位后,便下令全城严禁歌舞喜宴为病逝的城主守丧三年。如今,丧期已满,全城的百姓无一不期待这花魁游城之日,这可是等了三年的花魁。

    此前早已有消息传出,明月坊为此次游城筹备了三年,花了三年时间寻得这世间绝美的女子,看来今夜又将有不少达官显贵为一亲芳泽争得个头破血流。

    “不过这是那明月坊老鸨噱头做得足,还是今年的货色的确上等就另当别论咯。”清心别馆的掌柜一边自顾自嘟囔着,一边灵活地敲打着算盘。

    “我觉得钱掌柜说的在理,”大堂中原本坐着的一位看官站了起来,饮尽了杯中的烈酒,皱着眉头说:“我在明月坊里的老相好可跟我说这花魁连她们坊里的姑娘都没见过,怕是那老鸨在唬人,顾着捞钱吧。”

    另一位同样身着锦衣的公子显然不认同这样的说法“我倒觉得未必,这绝色佳人可是老鸨亲自放出来的话,若真是为了钱在这儿瞎掰,那老家伙怕是有几条命都不够折腾吧。”

    “可早几年明月坊的花魁可是在游城之前就将画像送到了各家府上,这次可是一点消息也没有啊!”

    掌柜的一席话让原本安静的别馆议论四起。

    “今晚到明月坊的哪个不是腰缠万贯的主儿,得罪了一个,明月坊就得关门!”

    “得了,是什么货色,今晚见识了不就知道了。”席间坐着的翩翩公子抿了一口茶,将杯子在手中把玩,不耐烦地说道:“再怎么也不过是玩物。”

    饮了烈酒的看客面带红润,晃晃悠悠地走过来坐下,也不顾素衣公子嘴角挂起的鄙夷开口说到:“哟!这位小哥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是哪个乳臭未干小儿!”借着酒劲伸手就向那素色衣襟抓去,素衣公子向左右使了眼色,示意不必惊慌。

    待到那醉汉把人拽到眼前,摇头晃脑一番,总算将眼前模糊的人影看清,额头却开始冒出冷汗,拽着衣襟的手虽颤抖着,却是越发抓得紧了。“怎么,还没看清啊?”眼前的人饶有兴致地将这番变化看在眼里,嘴角牵起一丝冷笑:“是没看清,还是不认识啊?”说罢,反手拽开拉扯住自己衣襟的手,醉汉摔了个趔趄,“咚”地一声撞到了柱子上,也顾不得疼痛,马上俯身跪下一边磕头一边说:“小人该死,小人该死,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冲撞了三爷,请三爷原谅,三爷原谅……”素衣公子看也没看他一眼,兀自整理了被捏皱的衣襟,便向热闹的街道走去,留下了醉汉还在那不停磕头。

    大堂的看客们刚才可是倒吸着一口凉气,那可是碧城首富白家的三公子啊!是吃了雄心豹子胆也不敢冒犯的人啊!好在也没闹出什么大事,白家公子也已离去,剩下这个不知死活的醉汉还在不停磕头,倒惹得在场看客纷纷嗤笑。醉汉听得笑声耸着脖子斜眼看了看,发现三爷已经走了,便瘫软地坐到了地上,甚是狼狈。

    钱掌柜赶紧让伙计把醉汉打发出去,下令让伙计们记住这人长相,以后不能让此人再踏进清心别馆。

    年轻的伙计不解,“掌柜,那三爷是什么来头啊,周公子在城西可是开有一间赌场的,也是我们别馆的老主顾了,怎么为了外城的人得罪老主顾啊?”

    掌柜拿起算盘冲着伙计脑袋就是一下,伙计吃疼,摸着头退后几步,掌柜上前把伙计拽到偏门,低声轻喝:“那姓周的小子算个屁!这白三爷可是碧城白家独子,白三爷的大姐是碧城城主夫人,二姐是经商的一把好手,白老爷子老来得子,咋们老城主跟白家又是世交!你这小子动动脑子,白家是我们得罪得起吗?就连现在城主也要敬白老爷子叫一声世伯!我们又算什么,姓周的小子又算什么!今天我们别馆不做个表率,吃不了兜着走可是我们!明白不明白!”说完又在伙计脑袋上敲了一下,伙计捂着头叫着“明白了”一溜烟地跑了,钱掌柜往地上啐了一口痰,摇着头走开了。

    “三爷怎么不好好教训教训那小子!”在旁作陪的钱庄李公子愤愤地说:“要不我叫点人去给他点儿颜色瞧瞧。”

    素衣公子摇摇头,“大可不必为了这种人失了兴致,今天可以来看花魁的。”

    李公子听后大有深意地“哦”了一声,说:“三爷说得极是,可三爷什么样的货色没见过啊,上一次的花魁可是三爷拔得头筹啊,你可不知道我们莱城的贵公子可是暗地里把你恨得牙痒痒啊,自从你来了莱城,他们可就没多少好货咯。”

    “哈哈哈”白三爷听了这话甚是高兴,“女人嘛,玩玩就腻了,当然是越新鲜的越好啊,我倒也想看看那明月坊这三年到底找到了什么好东西。”

    “三爷说得甚是,甚是!”李公子看着这眉目清秀的三爷,觉得这三爷不仅不像寻花问柳之人反而带有些许书生的文气,霎时就深刻明白了“人不貌相”这番道理,跟着连连称是。

    栾华花开遍莱城,鹅黄的小花漫天飘散,对,也是这样的时节,亦是这样的花雨,为救那病入膏肓的母亲,自己被父亲卖到了明月坊,而这一别就是两年,不知母亲的病情有没有好些。

    她也曾是双亲的掌上明珠,也曾骑在父亲肩头摘过栾华花,也曾与母亲一起为父亲绣制荷包香囊,也曾拥有满堂的欢笑,可是上天好像不愿让他们一家继续享受这天伦之乐,母亲一夕之间病倒了,父亲变卖了所有家产,起初倒也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可母亲的病情非但不见好转连平时用的药也不见了疗效。

    母亲不想看到家人被自己拖累,用最后的力气咬断了自己的舌头,本想结束一切病痛一切折磨,不料被父亲及时救下送往医馆,也正是在医馆改变这一家人的一生:

    那位穿金戴银的老妇人被突然闯进医馆的一行人撞了个趔趄,要不是身边的丫鬟扶着怕是早就摔到地上了。等定住身型,正想开骂,老妇人却像被什么吸引住了一般,怔怔得看着那突然闯入的一行人。

    “大夫,大夫,请救救我夫人吧!”狼狈不堪的男子怀中抱着一人就往诊室冲,不管太夫是否得空,也不管旁人发出不满的“啧啧”声。

    大夫倒是见惯了这阵势,把病人接过来放到了旁边空置的木板上,看着病人满嘴的血,就猜到了八九分,立马让医童拿了白芨三七粉止住了血。

    望闻问切一番,立马让医童点燃了安息香,揪着花白的胡子说:“这血是止住了,可这病人的痨病已深入心肺,若无灵药,怕是很难医治咯,这痨病传染性极强,我虽用了安息香,也不宜让这种病人在老朽这儿久留。”说罢便抬手作送客状。

    “大夫!您请救救我家内人吧!不管用什么灵药我都愿意去找,只要能保我内人一命!大夫!大夫!”见自己父亲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着,在旁哭泣不止的小姑娘也跪下不停地磕头,什么都不说,只是一个劲地磕头,叫人眼见尤怜。

    大夫叹了口气,说:“是老朽无能为力啊,这痨病要用上好的灵芝入药才能治得了侵入血脉的痨虫啊,可这上等灵芝是一般人不得有的啊!”大夫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扶起跪在地上的两人:“我看你们也不像富贵人家,就算富贵人家要找到千年灵芝也绝非易事,要医好夫人的痨病,谈何容易啊!”

    仿佛晴天霹雳般让跪着的两人瞬间瘫软了下去,脑子里一片轰鸣,什么都听不见一般,呆坐在地上,哭泣也渐渐停止了,仿佛眼泪已经哭干了,两人的眼里空洞一片,如同绝望的死水。

    大夫摇着头,也不再试着去将两人搀扶起。

    “要是灵芝的话,奴家这里倒是有两支。”声音是从诊室门口传来的,原本绝望的人身型一怔,向声音的源头望去,是那个富态的老妇人,对,这就是明月坊的老鸨,莱城第一大青楼的老鸨。

    之后发生的事,谈不上有多充满希望,但又不尽是绝望。

    以至到最后都好像觉得那是不曾发生过的事一样,仿佛自己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天真少女,仿佛一切的不幸只是一个梦境,等睁开眼睛还是有母亲的欢笑,父亲的叮咛。只是父亲那满脸的泪痕,及母亲惨白的脸日日入梦,提醒着她不幸已深入骨髓。

    到了明月坊后,老鸨倒也没有让她如其他青楼女子一般抛头露脸,反而将她反锁在阁楼,除了老鸨和古琴师傅外再也没有见过其他人,一日三餐也是放在门口,日日以清风古琴为伴。虽说自己身处烟花之地,可属于自己的这一方天地却是极为清静,这倒是她没想到的。

    倚着窗户,紫衣女子侧目看着在栾华枝头嬉戏的飞鸟,多么自由啊。

    “哎哟喂!我的姑奶奶,怎么还没梳妆啊!翠儿呢?那死妮子又死到哪儿去了!”

    刚跑到楼梯转角的翠儿听得责骂,硬着头皮加快了步子。

    “姥姥,我在这儿呢,帮姑娘捡栾华花去了!”翠儿跑进屋,赶紧摊开自己的双手,捧着满手的小黄花伸到老妇人面前。

    老妇刚想发作大骂,转念一想便压住胸中火气,狠狠白了翠儿一眼后,拿着梳妆台上的黄玉梳,走到窗边,一边梳着紫衣女子如瀑般浓密的黑发,一边轻声说:“我的姑奶奶,今天可是大日子,我花了两年的心血,可就在今朝见分晓啦,当初我一眼看到你就觉得你是我找了许久的花魁,是这世间最美的女子,我可是好吃好住地供了你两年,教了你两年,今天就是你报答我的日子,要不是我,你父母可……”不等老妇说完,紫衣女子皱眉侧身,抬手挡住了老妇正在为自己梳头的手,拿过手中的梳子,细声说:“祺漪不敢忘姥姥的救命之恩。”

    老妇见此也识相地不再多说,冲着翠儿使了个颜色,“好好准备,午时一过我再来接你!”说完就匆匆下了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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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大家交流之后发现自己脸排版上面都很有问题,也喜欢大家看文之后有什么问题就跟我说,我也可以修改,谢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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